一菲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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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词(八)

    (一菲日记)

    一菲,我可以问你一个很隐私的问题吗。

    嗯???

    我就是想问你,你是处女吗。

    我是同性恋,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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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唐词之铁锈)

    空闲的农具和炊具,都毫无例外地会染上锈病。锈的来袭悄无声息,不紧不慢,虽然无足轻重,但是,天长日久,则会病入膏肓。对于锈,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村人从来不觉得这是一种潜在的危险,他们更不会想到这些农具或者炊具真会有长年闲置的时候。

    那些炊具,一日三餐,每天都要擦洗好多次,不时还会沾染不少油星。油星是锈的宿敌,油脂的保护下,那些黑色的铁锅、铲、勺安然无恙,日复一日,焕发着温柔的光,照耀着农村单调而恬静的日子。农具则不同,一到农闲,它们无一幸免的会患上季节病,经受锈的感染。

    那些锈,其实它们与铁也算是兄弟,它们之间都有相同的骨血,只不过人各有志罢了。那些红红绿绿的锈,与铁在一起,兄弟般紧密,这样看去,锈蚀着的铁倒更像是农具们闲得无聊时自娱的彩绘。农忙一过,锈蚀的农具横陈乡间,无人搭理,让人看到世态的炎凉不仅在人世,也在物界。在农民们看来,锈,只是农具的闲病,安逸舒适就染上了这种富贵病。

    锈垢在潮湿中一天天蔓延增厚,农事的日子也一天一天临近,农具们焕然一新的时间也就不远了。农事之前,老农们都要拿出上季的农具,敲敲打打,磨磨洗洗,修整妥当,等待着高产期的到来。锄头只需在地里挖几下,就容光焕发了。镰刀、铧尖等则要找块砂纸或者光滑的磨刀石,把上面的锈磨掉,再把刀刃、铧尖磨得锃亮,准备农田里的又一轮冲锋。刃具生锈之后,锋口变得钝滞甚至出现缺口,如同牙齿稀落的老者。但是,只要一经磨砺,那些刃口锋芒依旧。

    在又一年的农忙到来时,那些农具却没有迎来磨洗的日子,仍旧挂在墙头堆在屋角。当年那些有力的臂膀呢?当年那些勤快的男女呢?打工这个流行语弥漫乡村,这一回,锈的到来不是慢慢吞吞,而是来势汹汹,如风卷残云覆盖整个乡村。村子的青年男女带着几件换洗的衣裳和用麦子谷子换来的纸钞,踏上了通向外省的长途客车,把年迈的父母托付给山村,把未来托付给一个叫打工的词。

    不时有隐形的电波,淌过山下的河流,跨过村外的高山,来到村里的电话或者手机上,远方儿女的话语时断时续,仿佛他们远道而来在不断地喘息。孩子上学的钱、老人治病的钱、修房还债的钱,全从那些叫东莞、虎门、临汾、王家岭这些陌生的田地里生长出来,沿着看不见的山路,一眨眼就从城市的柜台来到了村外的场镇,滋润着日益荒芜的乡村。

    等待了一个农时的农具没有等到开工的洗礼,又等待了几个农时的农具依然如故,开工已经成为梦想。解甲归田的农具已经被锈百般蹂躏,肆意凌辱。铁,原本是农具上唯一锐利和坚硬的部位,然而,在锈的顽强攻势下,铁的意志也被轻易突破,那些处在锋口的铁则在年复一年中被锈击溃,百孔千疮,颓然委地。

    锈,封存了农事繁荣的乡村,销蚀着农耕时代最后的微光。打工时代的城市,是乡村最隐秘的锈,锋利而无情,虽然它们之间是骨血兄弟,却也把乡村伤得最深最痛。

    我的乡村,锈已成为主人。我和兄弟姐妹,则沦为一个个遥望故园的异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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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菲日记)

    一菲对自己说:我是不会和男孩发生关系的,是的,再说了,我也对男孩没有兴趣。我的一生只对两样东西感兴趣,一个是酒,另外一个就是女孩。

    你还别说,一菲喜欢作为一个同性恋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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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唐词之酒)

    倦时泊船塞外,欢时驰马域畔。在那悠悠岁月里,渐渐积下的酒坛,到底蕴藏着几多悲欢,几多离合;几多痴情,几多浪漫?无数回掠荡过耳畔的匆匆碰杯声,慢慢激起了我对于“酒”的热潮。于是在倏倏移逝里,酒的故事逐渐被我了解……

    烟雨叆叇,雨疏风骤。我和父亲刚从外奔波回上海,正打算打车回家,这就遇上了一场滂沱大雨。四下路人甚少,路上又没什么可以载客的车,父子俩唯一可靠的只有一把大雨伞。出于无奈,我们只好撑着这把伞漂泊在风雨交加下的街头,奈何这把伞,还是挡不住豆儿般大的雨点,全身几乎都没袭来的雨水打湿了。

    行了半里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了。那是个戏院,虽说风雨萧瑟,可院里的人可真不少。或许都是因为这场大雨,才来此故作停留,顺便听下戏曲,倒也不失风趣。

    纱帐缥缈,宛如流水般轻盈地飘动在空中。红色的戏幕披着檀木的戏台,台上二人字正腔圆,响遏行云。台下看客六马仰秣,赞叹这绕梁之音。

    这戏后,便是接着一回戏。戏子用着戏腔说道:“上酒……!”话音刚落,几位步伐凛然的学生便从台旁走出,手上带着几坛酒水和几只碗碟,纷纷为客人倒上。缓缓进入碗碟中的酒水的香气顷刻化作青丝烟缕,撺向我的心扉,给人一种未饮便醉的感觉。

    我未曾知道,原来酒也能给人带来觉悟,但扑朔在戏台上的那碗白酒,确实惊撼到了我。戏子左手持着一把长剑,右手端着一碗白酒。眼中含着泪光,向前缓缓走去。抬高酒碗,仰头饮下。翩跹舞动,挥动长剑,戏中自刎,台下欢悦。戏子却能演得悲伤,身体向后一倒,似乎与地面齐平摔下,酒碗支离破碎、长剑叮铃作响,酒和剑构成了美妙的曲谱,说着历经沧桑的过往。

    不知看了几场戏,天空忽然放晴了。而戏子们却还继续着未完的戏,台下的看客相继离去,我和父亲是最晚走的。离开时,我回眸望着戏台上继续出戏的戏子们,问道父亲:“人散了,院空了,为何继续出戏啊?”父亲笑了,回道:“戏开始了,就算人散了,也不能叫停呐,这是规矩。”

    坛中白酒留有余香,这戏子看尽了人走茶凉,只不过看戏酌酒才是常态。父亲又说,这戏里的人啊,心中都有几分欢乐,几分忧伤。好比这碗中白酒,入口苦涩,入心甜蜜。才能叫那么多人沉浸于此呐!可这酒呀,很难和戏排到一起了,家家有酒,可谁家还会听戏啊!

    过了些许时日,我终于明白了戏中之酒的奥秘,那几分忧伤与甜蜜。

    使人陶醉的酒香,却带不了戏曲走进人们的心房。戏曲和酒都有着悠久的历史,可传承戏曲的新人却推不动前辈们。觉悟了戏中的酒,品出了千年风味,可是没人领悟到“戏曲”的艳丽;觉悟了戏中的人,后生极力出戏,我心想那剩下的几分甜蜜酒香早已沁入他们的心脾。酒的故事是讲给戏听的,自从没了多少人看戏,酒的酿香也失了从前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