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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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落阱

    平风客栈。

    客栈四面环山,虽有一条官道,但不算安全。百里寒让繁花与徐散有意无意的搭着话,看看还能套出些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两日停了雨,阳光尚娇,百里寒对着光线翻看医书。她是不喜欢学医,可出门在外,有些时候总能用得上些草药。

    听闻这几日客栈里押镖的官差都染了风寒,刚好她又会制些散寒的药茶。命繁花端去,听说没有完全治愈,但已让官差们缓解不少。

    繁花端着空碗走进,道:“小姐,你起来了。”

    百里寒目不转睛览阅医书,不忘回道:“嗯,你去哪儿了?”

    繁花搁下木托,道:“刚才押镖的头儿说,徐散好像病了,也是着了风寒。我想着就给他端了碗药去。”

    百里寒道:“他可说了什么?”

    繁花把碗碟收好,随后来到榻前整理:“没说什么,就道了声谢。但我出来时,看到掌柜的把徐散的戏服抱出来了,不知道要放哪儿去。”

    百里寒转转脖子,她依稀记得徐散那身衣服足有几斤重量,那么宝贝的戏服怎么舍得让掌柜的抱走?

    百里寒道:“可知缘何?”

    繁花叹声道:“不知道啊,他喝了茶就出门了。我也没来得及问。”

    早起未进食,百里寒腹中有些空落:“我饿了,你去让掌柜做些好吃的,放在楼下。”

    “好。”繁花理好被子,就去了。

    依照之前繁花探来的消息,徐散每天辰时都会出去一会儿,这个时候该回来了。百里寒放下医书,稍作梳洗,往头上簪了根玛瑙珍珠步摇。

    带上耳环,手镯,清洗双手,扶着楼梯走下。

    官差在房中休息,偌大的客栈就剩了掌柜和她们主仆二人。

    掌柜的看到百里寒走下,笑脸相迎:“哎哟,这几日不见小姐,还是这么容光焕发。”

    百里寒也笑笑,走下最后一层阶梯:“掌柜的真会说话,风寒可好了些?”

    掌柜敲着算盘,道:“有劳姑娘煎药了,如今好多了。今天这顿饭我请了!”

    说话间,门口来了一队人马。

    百里寒道:“不必客气,想来这处生意萧条,我怎好让掌柜破费。”

    掌柜朝她点头,看向门外几人:“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为首的男子头钗玉冠帽,身着烟灰银裘衣,光是衣着就显得非富即贵。来人面容精致清秀,身后携带一排官兵。

    官兵道:“沈小侯爷查案,闲杂人等回避。”

    掌柜的一屁股坐下,又连忙跪好:“侯爷……草民参见侯爷……侯爷千岁。”

    百里寒扶他起来,道:“不必多礼,你快起来吧。”

    谁知掌柜拉她一起跪下,好心道:“姑娘,你快跪下啊,等下会被砍头的!”

    百里寒被他拉扯,无奈屈了身子。

    沈清绝道:“不必跪,起来吧。”

    掌柜的这才安心,擦汗笑道:“不知侯爷要来查什么案啊?”

    沈清绝道:“不查了,吃饭。”

    听他说要用膳,掌柜的四肢无处安顿,嘴上赶紧应道:“好!好!好!我这就去吩咐厨房给侯爷做饭!”说罢逃似的一溜烟走了。

    厨房没什么新鲜玩意儿,胜在食材新鲜,不是叫人从山上打猎来,的就是门口后院掌柜自家种的瓜果蔬菜。

    厨子手艺一般,繁花让他歇息,自己动手。

    后厨和正厅隔了一扇门,繁花瞧见掌柜畏缩赶来,道:“诶,掌柜的这是怎么了?”

    掌柜还在擦汗,惊讶道:“侯爷怎么来了,姑娘啊,沈小侯爷来了。说是要查案,我这儿能有什么案呐。”

    繁花伺候笔墨左不过是昨夜的事,沈清绝这么快就来了?想起那套戏服,问道:“掌柜的你可得小心点,帮别人藏着掖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被小侯爷发现可是要论罪的。”

    “哎哟!”掌柜跺脚道:“你这么一说,刚刚那位徐客官托我帮他放套戏服。其余的我可什么都没藏。”

    繁花佯装不懂,追问道:“戏服?什么戏服?”

    掌柜的担心有人听到,到处看看,确定没有别人后,他小声道:“那衣服可重了!有好十几斤吧,那位客官回来时我得赶紧还给他。可怜我这把老骨头,把他的戏服搬来搬去的……”

    繁花叉腰笑道:“我帮你搬!”

    “你?”掌柜上下打量她,细胳膊细腿的,样子哪里像搬重活的人,“算了吧,你哪儿能搬得……”

    不待他说完,繁花双手一用力,举起了一个大水缸,笑道:“怎么样?”

    掌柜震惊鼓掌道:“厉害!厉害!”

    *

    客栈桌椅前,百里寒捋捋秀发:“动作挺快。”

    沈清绝目光柔情,道:“寒儿。”

    官兵们在外埋伏,百里寒同沈清绝落座,繁花从后厨赶来,端了几碗肉菜。

    繁花行礼,轻道声:“参见侯爷。”

    沈清绝见到繁花后,心中安慰几分。繁花身手不错,百里寒把她带出来了,他也就安心些。

    沈清绝摆手,道:“免了。”

    繁花上完菜识趣往旁边站站,不打扰他们。

    百里寒饿了,先行动筷:“绝哥哥来的这么快?案件可有眉目了?”

    沈清绝帮她夹菜,道:“有一些,但未有十足把握……”

    夹完菜后,又帮她倒茶,道:“寒儿,你怎么一声招呼不打就出来?”

    百里寒咬住一块肉,嚼了余下,道:“你别说这些了,快说说案件。我这人可有个大嫌疑人。”

    她说话声音小了些,沈清绝跟她坐在一条凳子上,不觉朝她靠靠,附耳说给她听。

    旁人看来,二人暧昧不清,百里寒越听越来气,愤恨一声:“实在过分!这傅家合该株连九族!”

    她一回头,小脸撞向沈清绝,两人面面相觑,失之分毫就要亲上。

    一瞬,沈清绝红了脸,深情望向百里寒,她眼中有自己的模样。阳光照在她脸上,映衬她肌肤似水,沈清绝情不自禁,抿抿唇,咽了一口水。

    嘴巴朝她靠,眼睛眯上。

    百里寒小手抵在他胸前,嗔怒道:“绝哥哥!你……你这是做什么!”

    沈清绝惊醒,睁开眼眸,还是红脸:“寒儿……我……我……我……”

    “我给你夹菜!”

    他疯狂动筷,把百里寒的饭碗堆的高高的。百里寒语塞道:“绝哥哥……我吃不了那么多……”

    这些举动放在外人眼里,俨然是对夫妻模样。客栈外有一道身影路过,徐散在外不进不走,目光落在百里寒及沈清绝二人身上,久久不肯离去。

    原来是真的,百里寒和沈清绝当真般配。

    徐散不知对百里寒是何种心思,她何时出现在平风客栈的?沈清绝又为何要来?

    看他们打情骂俏,徐散不知不觉握紧拳头,咬住下唇,用些力道就出了血。两路草丛有人这么高,耳边响起杂草异动声,徐散警觉。

    双脚用力,往空中一跃,脚趾沾在了客栈屋顶上。

    沈清绝耳根动了动,起身走出,朝屋檐上一看,一个男子穿着黑衣,蹲在房梁上。

    “抓住他!”

    沈清绝一声令下,官兵从夹道冲出,只往徐散那冲。

    百里寒慌乱起身,跑出门外,道:“绝哥哥,怎么了?”

    徐散当即就跑,他不往道上跑,一头扎进山林中。

    沈清绝道:“寒儿,你留在这儿,绝哥哥去将贼人抓来。”

    不给百里寒阻止的机会,他轻功极好,飞身往林中去。

    百里寒夺门而出,道:“绝哥哥!不要伤他!”

    此时在客栈的,只能是徐散了,他自身疑点众多,确实要拿下好好盘问一番。可毕竟没有证据确凿,百里寒不愿让沈清绝伤了无辜。

    林中枝繁叶茂,杂草丛生。徐散好像对林中很熟悉,一刻钟不到就不见了踪影,沈清绝派人兵分几路势必将他缉拿。

    翠竹青枝,往里深走,是大片竹林。周边的空气都清新不少,没了泥沙的浑浊,吸入鼻息的是干净舒适的雨后气味。

    竹叶根根分离,如同有人拿着笔墨沾染在上好的宣纸上般,亦像画儿,亦是真实。

    可笑明玉抛山头,沈清绝孤身至此,失了方向。

    这回心急没带长枪,飞身一杆结实竹上,折了一根长长的竹竿。去尽堕叶后,也可用作防身所用。

    绕林中数百步,脚边有些潮湿的泥土黏在鞋上。沈清绝弯腰查看,拿起一撮泥揉了揉,道:“附近有水源?”

    他徒手刨开地上的落叶,看清了细流流动的方向,顺着水源,步步走去。

    行了一刻钟,还是一片竹林,不过总算有些变化了。竹林围绕着三颗桂花树,中间方位被人挖出一坛清泉,几只麻雀正在水源处饮水。

    沈清绝在此驻足片刻,沉浸在这片浑然天成的美景中。

    忽然!

    麻雀振翅逃窜,几道削尖的竹竿从林中飞来。

    沈清绝侧身躲过,喝道:“是何人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