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的春节可没有什么写春联，贴倒福，爆竹声中一岁除。

    哦，这都不能叫做春节。

    大秦过年最主要的活动就是祭祀。

    正所谓，国之大事，唯祀与戎。

    国家的大事，就在于祭祀与战争。

    祭祀以礼，伐戎以征。

    繁琐而隆重的祭祀，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而在祭祀结束后，自然便是宴饮。

    其实，古代所有的节日，撇开所有仪式，归咎到最后全都是吃喝。

    这也是百姓最朴素的愿望。

    依旧是咸阳宫中。

    秦始皇坐于上位，诸皇子亦在其中。

    群臣共饮。

    今年过年之宴饮，与往年不同，可谓是美食美酒无数。

    这才是名副其实的美食与美酒。

    群臣无论是吃或是喝，都极为尽兴。

    此时，李斯起身道：

    “陛下，臣偶获一宝玉，特为进献之礼。”

    过年了，自然是要献礼。

    不过，秦始皇富有天下，又岂会在意这些礼物，无非是讨个彩。

    因此，群臣也不会去献什么俗白之物，而是献一些奇珍异宝。

    主打的就是一个奇，主打的就是一个异。

    就比如李斯所献之玉，通体洁白无瑕，入手温润。

    只可惜，已有和氏璧珠玉在前。

    天下之玉，何能出和氏璧耶？

    更何况，和氏璧如今已成为大秦玉玺，意义更是非凡。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冯去疾则献了一块怪石。

    一人高，远观恍似一个“秦”字。

    主打的就是一个“天然去雕饰”。

    两相对比，冯去疾自更胜一筹。

    之后，动物、植物、奇珍异宝、奇花异草，应有尽有。

    不过，都未有能超过冯去疾所献之怪石。

    轮到赵高。

    赵高取出一木盒献上。

    秦始皇打开木盒，只见里面放着一个圆盘似的的物件。

    秦始皇细细一看，感觉并无奇特之处，问道：

    “赵卿，此是何物？”

    其实，秦始皇也不认为赵高能献出什么奇特物品。

    倒不是小觑赵高。

    只因，秦始皇见过太多奇异之物。

    此番献礼，大概只有冯去疾的怪石，最是深得朕心。

    不过，秦始皇倒也不甚在意。

    只要赵高前番所言的邮局真能达到一月一万贯，那便是最好的献礼。

    远胜一切。

    赵高将秦始皇的神态看在眼中，他对自己所献的物品可是信心满满。

    甚至准备借此刷一波秦始皇的好感度呢。

    赵高解释道：

    “回陛下，此物乃是镜子。”

    “镜子？”

    秦始皇面露怪异道：“铜镜？”

    不只秦始皇，群臣亦是窃窃私语起来。

    拿铜镜做礼物，是否太敷衍了点？

    秦始皇虽是不在意礼物贵重与否，但这起码能看出到底用没用心啊。

    秦始皇又开口道：

    “想来赵卿是一心都在建设邮局之上，无暇他顾。”

    “合该如此，若邮局真有赵卿所说之功效，便是给朕，乃至大秦最好的献礼。”

    秦始皇说着，就准备盖上木盒，令人拿下去。

    赵高见状，阻止道：

    “陛下且慢，镜子非铜镜，还请拿起一观。”

    “不是铜镜？”

    秦始皇盖上木盒的动作一顿，疑道

    “可照人否？”

    赵高点头道：“呃……可。”

    秦始皇再问：

    “可照物否？”

    赵高再点头：“可。”

    这特么不是铜镜是什么？

    秦始皇直直盯着赵高，想听赵高给一个具体的解释。

    赵高只得回道：

    “陛下，拿起一观便知。”

    秦始皇被赵高两次这么一说，也好奇起来。

    他伸手拿出盒中圆盘，看了看，似乎并无奇异之处。

    赵高适时提醒道：

    “陛下请看背面。”

    秦始皇闻言，翻转圆盘。

    然后——

    秦始皇瞳孔微张，眼睛睁大。

    “这，这是……”

    秦始皇发誓，铜镜照人已足够清晰，但他从未有见过能将人照得这般清晰的镜子。

    一模一样，分毫毕现，连颜色都别无二致。

    不似铜镜，虽能照人，但却呈色淡黄。

    他甚至感觉镜子里有另一个他。

    秦始皇照了照自己，然后又照了照他物，最后惊叹说道：

    “朕竟觉得，这镜中仿佛有另一个世界一般。”

    不错，就是有这种感觉。

    他不像是在照镜子，倒像是这镜子勾连着另一个世界一般。

    秦始皇忍不住问赵高道：

    “这铜镜，你是从何处寻来？”

    赵高很是满意秦始皇现在的状态，发现好感度提起，就更加满意了。

    只不过这好感动提升幅度小，远不及之前提出“造纸术”与“印刷术”时，来得大。

    甚至还没有提出“罢黜百家，独尊法术”和“新法家”时，提升幅度来得大。

    然而，赵高也不想想。

    一个小小的镜子，何能及“罢黜百家，独尊法术”？

    相提并论的资格都远远不够。

    赵高拱手道：

    “邮局一事，臣不敢懈怠，然献礼一事，臣亦夙夜忧叹。”

    “陛下待臣甚厚，臣敢不殚心竭虑？”

    “此镜，乃臣专门为陛下亲造，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秦始皇沉默良久，道：

    “赵卿，你是用了心的。”

    他刚才还以为赵高是一心在邮局建设上无暇他顾。

    所以只用一个小铜镜作为献礼。

    现在他才明白，赵高明明就是下尽功夫，费尽思量。

    秦始皇忽然发现，自第四次出巡归来后，赵高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是尽心竭力的。

    无论是提出“罢黜百家，独尊法术”，还是造纸术、印刷术等

    便是做膳，酿酒这些小事，也都是做到最好。

    甚至是做到了前无古人。

    而今，只是一个小小的献礼，赵高又废寝忘食，亲自打造。

    赵高爱朕，是用了心的啊！

    秦始皇言语的转变，态度的转换，令殿下群臣皆疑惑不解。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铜镜吗？

    哦，虽然赵高强调说是镜子。

    但就算是换一个名词，也不至于如此惊叹吧？

    这铜镜难道还有内有乾坤不成？

    他们甚至认为是赵高进来风头正盛，独得秦始皇恩宠，是秦始皇身边的大红人。

    因此，即便赵高只是送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小物件，秦始皇亦青睐有加。

    秦始皇亦是看出李斯冯去疾等人的不解，于是命人将镜子拿群臣传看。

    也让这些群臣见识见识这镜子的非凡。

    冯去疾第一个接过镜子。

    他倒是想看看，就这么一个小小的铜镜，何德何能胜过他费心寻找到的奇石。

    然而，只一眼。

    看到镜子中另一个自己时，他便知道自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