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欣喊了许久，嗓子都快哑了，还是没人搭理她。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无助。眼看着天就快黑了，得想个办法才行。

    “大哥，我口渴，你行行好给我拿杯水吧。”

    “屋里有水壶。”

    “都喝完了！”

    “你这小姑娘，是水牛啊，这么大壶水都喝完了。”

    “是啊，从小就胃大，家里都被我吃穷了。没办法，投奔了远方亲戚周大哥。帮着他进进货，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广州也是第一次来，好不容易到了这里，跟强哥都没说上两句话，就闯祸了。”

    “周大哥没告诉你接头暗号吗？”

    “他是告诉我了，但是我记性不好，给忘了。我要是记性好，早就考上大学了，还用得着出来打工。我就读到初中，学校就把我劝退了。”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杨小欣一边跟门外的大哥聊天，一边眼神定在了屋里的办公桌上。桌上有一把水果刀，还有一些办公用的回形针。

    她还翻看了抽屉里的文件，在一个红色的小本上，记录着每次交易的数额。有的写着“一半+一半”，有的写着“全”。这是什么意思呢？

    “大哥，你老家哪里的啊？听你这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别瞎打听。”

    “你不说，我也能听出来。老家河北的吧？”

    “小丫头片子，耳朵还停灵活。”

    “我想起来了，临出门的时候，周大哥告诉我，让我报一半一半。”

    “老周以前一直都是一半一半，这倒是他的风格。”

    “一半一半是啥意思啊？”

    “这你都不知道，都能让你来提货，老周也真是放心”

    “那你告诉我呗，大哥，我要是弄错了，周大哥肯定会骂我的。说不定还会把我赶回老家。求求你了，大哥”

    “看你可怜，告诉你吧，你可记好了。”那人把音量降了一个分贝：“一半一半，就是一半真一半假。好的和不好的掺在一起卖，质检部门睁一只眼闭只眼就过了。”

    杨小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怪不得，有不少人夸这个牌子的产品好。

    “大哥，谢谢你啦，要不是你，我真的要挨骂了。”

    “别客气，你叫我一声大哥，我就该帮你。”

    “大哥，你也站了一天了，也挺不容易的。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何况您一个大男人。这样吧，大哥。你去吃点东西吧，反正门锁着，我也跑不了。”

    “你这姑娘，说话还算中听。是有点饿了，可是不能去啊。强哥的命令可不能不听。”

    “他不就是个小孩吗？你们怎么都这么怕他！”

    “别看他年纪小，但是非常有能力。如果不是他，我们不可能赚那么多钱。”

    “所以啊，你应该吃饱了饭好好干活，饿着肚子怎么工作啊？再说这门锁着呢，我跑不了。而且，我就是来谈生意的，怎么可能走呢？”

    “行，那我去吃点东西吧。你这女孩子，还是很懂事的。”

    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软磨硬泡，看门的大哥终于被说动了。杨小欣拿起桌上的回形针和水果刀，用力把回形针掰成直的。

    还好她比较瘦，刚好能把手伸出来。门缝太小了，头没办法探出来，只能摸索着把回形针插进门锁里。

    杨小欣一身汗，再坚持一会，就差一点了。

    “看好她，千万别让她跑了”

    “放心吧”

    是那人吃饭回来了，杨小欣赶紧把手收了回来。

    “大哥，你们这里伙食不错吧。求你件事行吗？”

    “什么事，你说吧。”

    “大哥，能给我弄点吃的吗？哪怕一个馒头也行啊。你也看到了，我根本不可能出去。”

    “行吧，我给你弄点吃的。”

    杨小欣再次把手伸了出来。

    “啪”的一声，锁开了。杨小欣跑出来，把门虚掩上。直奔墙角，那里有一堆配件，正好可以踩着上来。

    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肚子真有点饿了，浑身没力气。杨小欣使劲了浑身的力气，翻过了墙头。

    天已经黑了，实在分不清方向。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跑吧。

    “小欣，是小欣吗？”是宋泽打电话过来。

    “快报警”说完，杨小欣接着跑。她把从小红本上拍下来的资料发给了宋泽。

    “杨小欣，杨小欣，在听吗？你找一个能藏起来的地方先避一避，草垛什么的，不要让人发现。”是覃建国的声音。

    “好，我手机快没电了”挂了电话，杨小欣在静谧的黑暗中摸索。为了省电，她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不远处，有牛的声音，应该是牛棚吧。

    味道真大，钻进了牛棚。她跟牛念叨着“牛啊，借你的地方用一用啊，等我平安出去，我一定给你带好吃的。”

    一群人呼啸而过，“快追，这娘们，跑哪去了”

    杨小欣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宋泽，怎么还没到呢，我手机都快没电了。

    她感觉头上有点热，用手摸了摸，味道有点臭。是牛粪！不能动，不能动。顶着满头牛粪的杨小欣，一点脾气都没有，缩在牛棚的角落不敢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了警车的声音。

    “警察叔叔，我们可是正经生意人。是有什么误会吗？”

    “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你们制作假货。”

    “不能啊，不可能。这是栽赃污蔑啊，警察叔叔。”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质检部门和各大媒体，不用想，这肯定是冉冉杂志社的手笔。

    “小欣，小欣，你在哪里？”

    恍惚中，杨小欣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一声。

    覃建国他们带着编辑部的同事们正在黑暗中搜索杨小欣。

    “检查每一个草垛、牛棚等地方，一定要认真检查。”

    “我这边没有啊”

    “我这边也没有”

    “再找找”

    杨小欣好想喊一声“我在这里。”可是，她已经快虚脱了。她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向外照去。

    “那里好像是有光亮。”

    “小欣，是你吗？”

    有人过来了，太好了。杨小欣踏实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