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老师写推荐信没收叶梁钱，所以叶梁也只是感叹了一下“燕影有猛人”。

    不过既然这个卢老师是教育行业的“败类”，那叶梁觉得，见他的事可以先缓一缓。

    倒不是说不去了，毕竟自己不是那种能把人扔进垃圾桶的人，只是这事的优先级可以降低一点。

    实在不行，看哪节课在第五教学楼上课，下课后，顺路去一趟。

    至于卢老师说的周一，就当放屁吧。

    当务之急，是把电影先剪辑出来。

    出租车一直开到燕京电影学院的门口，下车后，叶梁掏出两张大红的票子，递给了司机师傅。

    价格有点小贵，但这已经是他讨价还价的极限了。

    没办法，在高速路上，是卖方市场，自己赶时间，师傅又不着急。

    下车后，汪小柔主动提出：要去找她的表姐，也就是黄姐的女儿。

    这是个好消息。

    叶梁帮她打了车，付了车费，甚至还让方澄偷偷往她包里塞了两百块钱。

    算是一点心意。

    毕竟她爸妈帮剧组缝过衣服，自己和方澄又受过她二伯母的恩惠，于情于理，都应该帮忙照顾一下。

    “以后如果有任何困难，随时来学校找我，就说找导演系零七级三班的叶梁。”

    临走前，叶梁象征性的嘱咐了两句。

    有人当真了。

    “真的，可以吗？”

    汪小柔抬起头，眼神有些奇怪。

    “当然是真的。”

    叶梁没有察觉到小姑娘的异样，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

    “嗯，一定。”

    …………

    送走汪小柔，叶梁顿时感觉肩上的担子一轻。

    原来是方澄把他的包给抬起来了。

    “方澄，你又要干嘛？这包里都是我的私人物品。”

    “别动！我记得我有条没洗的衬衣放你包里了，让我拿一下。”

    “……我扔在谷丰村了。”叶梁大步往前走去。

    “什么？你再说一遍。”

    有危险……叶梁赶紧跑步前进。

    “我扔垃圾堆了！”

    “那衬衣三百多一件，我杀了你……”

    ……

    叶梁当然不会把方大师的脏东西扔在谷丰村，污染那里的好山好水。

    那些没洗的衣服，连同老乡们送他们的那些土特产一起，全部塞在了包裹里，过几天就会快递回燕京。

    “你怎么想到用快递的？太奢侈了吧。”

    方澄坐在叶梁床上，晃悠着粗壮的小腿，啃着一只大鸡腿。

    现在轮到他休息，叶梁剪辑。

    奢侈吗？

    再过几年，快递会遍布这个国家的各个角落，“我去拿个快递”会成为大学里最常见的事。

    不过现在还不是投资快递行业的好时候。

    “不奢侈，我填的你的名字。选的是到付，也就是等快递到了，你付了快递费才能取件。”

    “你就不怕我不给钱？”方澄撇撇嘴。

    叶梁耸了耸肩，一脸轻松：“没事啊，那里面又没有我的东西。”

    方大师突然觉得手里的鸡腿不香了……

    玩归玩，闹归闹，正事还是不能耽误。

    自从回到学校，叶梁和方澄除了睡觉，就是轮流在宿舍里剪片子。

    叶梁惨一点，方澄剪辑的时候，他还要在旁边复习专业课。

    不过这么赶，一是因为截稿的日子快到了，二是因为电脑是租的，早点用完可以省点租金。

    叶梁本来想买一台新电脑的，但他看了一眼那些所谓高端电脑的配置，真的下不去手。

    GTX295？

    55纳米制程？

    什么东西？

    作为一个电脑外行，他的认知还停留在前世的光刻机之争，那时候不都是谈论5纳米的芯片吗？

    现在这些东西，完全下不去手啊。

    上网搜了一下著名的摩尔定律，原来每两年，电子产品的性能就会翻一番。

    那就再等两年吧。

    等等党永远不亏。

    非要用的话，就租，用个几天就行。

    为了保证赶工情况下剪辑的质量，叶梁想出了一个好办******到谁时，谁要先把前一个人剪完的全部看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方大师，该你了，快起床！”

    叶梁打着哈欠，叫醒了迷迷糊糊的方澄。

    “你先看着，我去泡碗面。”

    “行。”方澄掐了一下他自己的大腿，靠疼痛瞬间清醒了过来。

    等叶梁从热水间回来的时候，方大师已经看完了剪好的结局，正一脸怀疑人生的样子，紧盯着电脑屏幕。

    “怎么了？”

    叶梁咬着泡面里送的叉子，把一本《摄影的九十种技巧》盖在了泡面上。

    “你把结局改了？”

    方澄愣愣的问道，转过身，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叶梁，样子有点呆。

    “啊，怎么样，没剪错吧？”

    “这结局，也是你和张大爷背着我定好的？”

    方澄没有回答叶梁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不是，我临时决定的。”

    “那也不对。你这样剪，就成悲剧了。”方澄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忿，不知道是觉得被骗，还是觉得故事不行。

    但叶梁当然有自己的理由。

    “这部电影，不会在电影院上映，是去参展的。给那些从业十几年、乃至几十年的评委们看的。”

    “所以呢？”

    “所以故事要均衡。前面的剧情轻松，后面就要沉重一点，不然整部片子就飘了……飘了的后果，你应该知道吧。”

    叶梁嗦了一口泡面，留点时间给方大师理解一下。

    “那也不对，这样的话，电影的故事就没什么意义了。现在过年都回家，你影片里的老人，是极少数……”

    “你再想想？”叶梁不置可否。

    “还是说……我懂了，你是想通过卖惨，让那些合家团圆的人，觉得自己很幸福。”

    方大师觉得叶梁在第三层。

    叶梁觉得方澄在地下三层。

    “你这理解力……就不要过分解读了。”

    叶梁喝了一口面汤，才想起来，这是方大师买的老坛酸菜牛肉面，真有点让人害怕……

    “谁跟你说回家过年是常态了？怎么不回去过年的就是极少数了？你去年不就在燕京过的年吗？”他直接三连问。

    “那不是大雪封山，老家回不去嘛。”

    “就许你老家下雪？”叶梁摇摇头。

    “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打碎给人看，然后让人明白美好的重要性。你能懂吗？年轻人。”

    方澄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冲叶梁竖起大拇指。

    “嘿嘿，老叶，你说话真像哲人。”

    “我说话像你先人。”叶梁白了他一眼。

    “我先人早死了。”

    “没事，我还活着。”

    “老叶，你不应该拍电影，你应该去津河市学说相声……”

    “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