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光寒
繁体版

第二章、剑

    杀手首领在说出吴悠这个名字后,便情不自禁的双膝跪地。

    而与此同时,张高阳跟吴朔也同时回过头看向身后。

    那是一道极具仙侠气的身影,一袭白色的长衫不染纤尘,精致的五官极其和谐的镶嵌在那张俊逸的脸上。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他手上的那把剑,剑身通体泛着淡青色的光泽,隐隐还能看到一层薄薄的雾气。

    对于从小就喜欢剑的张高阳来说,眼前的这个人,给了张高阳极大的心理冲击。他在街上买的那些小人书里的剑仙,就是这个样子,而这群亡命的杀手,仅仅一招就被斩杀殆尽,像极了已经消失于江湖的剑仙李太白诗里写的“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叫吴悠的男子缓缓收剑入鞘,扶起那位倒地的老人,老人起身后,对着吴悠一揖到底:“多谢吴大侠仗义相助,感激不尽。”

    吴悠淡淡道:“我跟赵牧遥相识已久,此次也是受他所托,他派来接你们的人,不日便会到达青木县。”

    “你是剑圣吴悠?”

    老人身边的少年好奇的问道。

    吴悠只是点点头,便回身看向张高阳和吴朔笑道:“小小年纪,倒是胆识不错。”

    吴朔倒是没有像张高阳那般失神,而是一瘸一拐的走向刚才跪地的杀手首领,提刀将那已经没有了方才那般气焰的首领了结了,方才坐在地上抱拳道:“感谢大侠相救。”

    许是被吴朔这一举动震撼到了,吴悠眼里略微有些失神,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问道:“第一次杀人?”

    吴朔点了点头。

    而张高阳也是第一次见到吴朔这么狠的一面,竟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

    “咳,这种人,不杀了只会害死更多的人。”

    吴悠身后的两人听完吴朔的这一句话,相互看了对方一眼,老人眼里满是欣赏。

    张高阳自然也听过剑圣吴悠的名号,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回过神来,忙恭敬的拱手道:“多谢吴大侠。”

    吴悠看着张高阳的脸,总觉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出来是在哪里见过,便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子名叫张高阳。”张高阳答道。

    “嗯……”吴悠沉吟了一会道,“先就近找个医馆,你们都需要疗伤。”

    张高阳道:“不用找了,我家就是开医馆的,直接去我家吧。

    “也好。”吴悠道。

    张高阳扶起吴朔,然后去将扔下的两个背篓捡起来一前一后背着,走到刚救下的那两位面前道:“你们跟我走吧。”

    老人点点头,少年对着张高阳拱了拱手道:“多谢了。”

    “那……”张高阳看向那位自己心驰神往许久的剑仙吴悠道,“吴大侠呢?”

    吴悠淡淡道:“我受人之托,要将这二位平安交到接他们的人手里,所以我也跟你走吧。”

    张高阳在前面带路,身后跟着一老一少两人,最后面的,则是吴悠和吴朔。吴朔一瘸一拐的走的很吃力,但依然还是那个话多的吴朔,他面对大名鼎鼎的剑圣吴悠,没有张高阳那般恭敬,反而很轻松的问道:“你真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剑圣?”

    “嗯。”吴悠平静道。

    “哎我跟你说啊,我那个兄弟,张高阳,从小就喜欢剑,以前在书里看到过你的名字和事迹,发誓一定要成为你这样的高手。”吴朔指着张高阳道。

    “那他学过剑吗?”吴悠问道。

    “没有。”吴朔连连摇头,“他爹不喜欢让他学剑,说是好勇斗狠只会连累自己和身边的人,所以他连一把像样的剑都没有过。”

    “那你呢,也跟他一样?”吴悠看着吴朔问道。

    “嘿嘿,我可不像他,我从小立志要做个大将军,保家卫国,那多风光。”

    “我刚看你们打架的那架势,练过?”

    “练过一点吧,我们俩从小就被他爹逼着练什么太极,反正我不喜欢那种拳法,有些小家子气了。我还是喜欢那种大开大合,大杀特杀的那种功夫。”

    “太极嘛。”吴悠嘴里喃喃道,“我有一位故人,也是内家拳的宗师,内家拳强身健体也修身养性,你这性格也确实不适合。”

    “哈哈哈哈,不愧是大侠,看人就是准。”吴朔竖起大拇指笑道。

    本来一本正经的吴悠,被吴朔这种不正经的马屁也逗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半个时辰后这一行人便来到了山脚下的张高阳家。吴菀率先看到了受伤的张高阳,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上前去帮张高阳卸下背篓,然后警惕的看着身后的三个陌生人。

    “没事,他们是朋友。”张高阳揉了揉吴菀的脑袋。

    从门口出来的张景山第一眼就看到了与众不同的剑圣吴悠,而吴悠也是用讶异的眼神盯着张景山。

    良久之后,张景山才邀请这几位进屋,然后跟吴菀张罗着给几人治伤,再没有看过吴悠一眼。而吴悠也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闭着眼睛不说话。

    处理完几人的伤口之后,张景山便叫吴菀去给几人熬药,叮嘱完之后才看了一眼吴悠便转身朝后院走去。此时的吴悠睁开眼睛,抚摸着手上的剑,随后摇了摇头,跟上张景山。

    药铺后院里,张景山已经沏好了茶,见吴悠进来,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吴悠坐下后,先是端起石桌上的茶闻了闻,然后看了一眼目视前方的张景山,浅浅的喝了一口道:“没想到,十五年了,竟然还能再见到。”

    张景山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淡淡道:“有缘自会相见。”

    吴悠放下茶杯,将剑搁在石桌上,抬起头看着天空,似是在回忆什么。而张景山,依然不痛不痒的坐着喝茶。

    张高阳看到后院的两人,心里也在犯嘀咕:“老爹跟吴悠竟然认识?为什么从来都没听他提起过。”

    这时候一瘸一拐的吴朔也凑了过来,轻声道:“没看出来呀,张伯竟然认识剑圣吴悠?哎你说他也姓吴,我也姓吴,会不会他就是我亲爹?”

    张高阳面色凝重道:“别闹,怎么可能呢,吴悠看起来比我爹小十岁。不过他们更像是仇人,要不然我爹怎么从来都不让我学剑。”

    张高阳点点头,似懂非懂道:“也有可能哦,那你完了小阳子,这么厉害的人物跟你家有仇,你这以后想成为剑仙怕是有些难咯。”

    此时,被吴悠所救的那位少年也已经换了一身张高阳的衣服,脸也洗的干干净净的,虽然穿的是粗布衣服,但他身上的气质,却依然是遮挡不住。他先是朝着院子里熬药的吴菀笑着拱了拱手,吴菀回了个笑脸,少年便有些失神,如此出尘的女子,他以前可从未见过。

    “哎哎哎干什么呢?”

    吴朔一瘸一拐的走向那少年,然后伸手搭在他的肩上道“我说小白脸,你可不能打我妹妹的主意,张高阳才是我钦定的妹夫。”

    少年讪讪笑道:“岂敢岂敢,今日承蒙两位舍命相救,已经是我的福分了,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这就对了嘛。”吴朔满意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你干什么,人家身上还有伤呢。”张高阳听到吴朔又在拿人家开涮,忙过来解围道。

    少年只是笑着道:“没关系的,吴大哥也是性子直爽之人。”

    吴朔两手一摊道:“呶,你看,这兄弟多大气。”

    “哦,对了。”少年正色道,“我叫赵广隶。”

    “张高阳。”张高阳拱手道。

    “嘿嘿,吴朔,是那剑圣吴悠的本家。”吴朔也拱手道。

    后院的张景山看到这一幕,眉头皱了皱,随后看向望着天空的吴悠,问道:“那少年,是什么人,那种气质可不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

    “皇家的。”吴悠依然望着天空,淡淡答道。

    “唉!”张景山长叹一声,旋即道,“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啊。”

    吴悠收回目光,紧紧盯着张景山道:“是福是祸,自是下一代的命数,我听说你从来都不让你儿子碰剑,为什么?”

    “凶杀之器,习了又如何,我宁愿他做一个安守本分的郎中。”

    “那青萍师姐呢?她要是知道你不让她儿子学剑,你确定她不会拿剑砍你?”此时的吴悠已然有些愠怒。

    提起青萍这两个字,张景山脸上有了一丝笑意,不过很快便陷入无尽的悲伤中,他喃喃道:“青萍当年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无数的江湖邪派视她为眼中钉,可她不怕,她什么也不怕,直到有了高阳。那时候我们决定开一间药铺隐居起来,从此不问江湖事,可后来,她就那样神秘的消失了,只留下一封信,和刚出生不久的高阳,她在信中说,让我不要找她,好好的把儿子抚养长大。”

    “所以你就在这青木县做了十五年的缩头乌龟?”吴悠略带嘲讽的盯着张景山。

    “我心里过不了那个坎,这么多年因为这个不但实力没有任何长进,还退步了许多,我怎么去找她?掌教师尊也帮我找过,只是一直都没有消息。”

    吴悠收起了嘲讽的姿态,显然他不知道就连那位,都找过,而以他的江湖地位,都寻不到半点的消息,那寻常人,更不可能找得到。

    吴悠喝了口茶定了定神,平静道:“那你想守着这个药铺守到什么时候?”

    “守到她回来。”张景山道,“或者,等到我死了。”

    吴悠点点头,而后淡淡道:“我总算知道,青萍师姐当年为什么要选择你了。”

    “为什么?”

    “因为她是个漂泊不定的人,她想要安定,就像你现在守着这家药铺一样。”

    张景山笑笑,眼睛里满是温柔:“也像我当年做好饭菜等她的一样。我知道你也喜欢你师姐,毕竟你是她一手栽培出来的,不过那时候你年纪小,还是个莽莽撞撞的小孩子,谁能想到当年那个遇事爱冲动的小屁孩,如今也成了名动天下的剑圣了。”

    听得这般夸赞,吴悠倒是没有一丝骄傲的神色,只是很镇定的喝茶。良久才蹦出一句:“可这是剑的江湖,你儿子身上还流着青萍师姐的血液,他终究是要握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