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王记布行，辰时六刻。

    李济醒得早，在厨房熬了一锅粥，早晨喝上两碗，肚子里暖暖的。

    “头儿，你熬的粥真好吃。”贾六吸溜完一碗粥，擦擦嘴角，笑着说道。

    “看看阿清和王掌柜醒了没？醒了给他们也送两碗过去，没醒就再等会儿，让他们多休息一会儿。”

    李济放下碗筷，在院子里练起白猿揖门。

    昨天夜里李清和王掌柜两人轮换着，给香秀讲《道祖答苍南子》和她小时候温馨的故事，一直到后半夜鸡鸣前。

    效果不能说很好，但也聊胜于无，起码让香秀姑娘睡着了。

    而且情绪也明显要比白天平稳一些了。

    没多久，屋子里又响起了香秀姑娘的哀嚎与怒骂声。

    李清眯着眼睛，打着哈欠从屋里走出来，很明显并没有睡好。

    “哥，今天怎么办？诵读这个好像作用也不大啊！”

    李济边打拳边回道：“香秀姑娘怨气郁结已久，怨气冲击神智，没有效果是正常的。”

    “要是你真的靠诵读《道祖答苍南子》驱散了香秀姑娘的怨气，那你就是道祖转世了！”

    李清嘿嘿一笑：“如果我真的是道祖转世就好了，到时候大哥你就是大护法。”

    “少贫嘴了，厨房里有熬好的粥，洗把脸去吃吧，吃完了今天还要继续。”

    李清应了声然后走开。

    王掌柜也醒了过来，先是向李济道了谢，然后打盆热水，给香秀手脸，然后又喂香秀喝了一碗粥。

    等到太阳升上半空，阳光斜照进窗户，王掌柜把香秀扶到窗边坐下，然后和李清轮番讲述。

    李济打拳打的累了，坐在院子里看着窗边。

    香秀时而哀嚎，时而静默，时而咒骂。

    贾六看看李济，再看看窗边，急得抓耳挠腮。

    “头儿，香秀姑娘看着和昨日差不多啊，这样有用吗？”

    李济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指着窗边香秀姑娘圆滚滚的肚子，说道：“六子，你有没有发现她的肚子比昨日小了一点？”

    贾六瞅了片刻，尴尬的挠挠头，说道：“我没看出来，不过头儿你说小了肯定是小了的。”

    “头儿，这样真能化解怨气？”

    李济摇摇头：“不是化解，是肚子里的东西在吞食怨气。”

    贾六不太懂，问道：“啊，那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当然是好事儿。”李济笃定道，同时心底也松了口气，他实在是怕一丁点儿效果都没有。

    贾六：“为什么？”

    李济露出一抹笑容：“肚子逐渐缩小说明香秀姑娘的怨念减轻了一些，产生怨气的速度比不上那邪物吞食怨气的速度。”

    李济瞬间想通了，惊喜道：“这说明阿清和王掌柜的作用比我们想的要大的多，只是看不出来罢了。”

    贾六也十分欣喜：“太好了，香秀姑娘有救了。”

    怨气减弱只能算是治标，肚子里的邪物才是重点，不除掉它就不能算是有救。

    李济也没反驳，这个时候需要一点信心。

    怨气有所减弱，他也可以执行下一步计划了。

    “六子，你带上两个兄弟，把此事传出去，再暗地里去找五个识字的书生，就说是来这诵读道家经文，每读一遍给五十文钱。”

    “记住，不是本地的不要。还有，不要做的太隐蔽，得让人知道，但不能太明显，其中的度你自己把握。”

    “知道了，头儿，你放心吧。”

    贾六走后，李济暗自思忖：“引蛇出洞不行，那就请你入瓮，我不信你真的能沉得住气！”

    转眼间，两个时辰过去。

    贾六去而复返，带回来五个识字年轻人。

    “你们五个都是识字的吧，若是一会儿我发现有人滥竽充数，别怪我不客气。”

    几人连忙表示没有，都能识得书千字，仅是诵读是没问题的。

    “那好，我事先把规矩讲清楚，既然进了这门，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问的不要问，出了门不该说的也不能说。”

    “当然，银钱也不会少你们的，读一遍五十个大钱，一天下来少说也能有三百钱，有不愿的现在可以直接走。”

    五人互相看了一眼，同声道：“我等谨记。”

    一天三百钱，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样好的差事，哪里会拒绝。

    “好，你们五个就坐在院子里诵读，声音大些，”李济满意的点点头，“阿清，你带他们诵读。”

    ……

    不多久，外面暗中盯梢的方同找到李济说抓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李济询问无果，都是被人花银子雇来盯着王记布行门口的，只需要汇报布行进出了什么人就有银子拿，什么都问不出来，于是便都放了回去。

    “果然是沉不住气了吗？”李济凝神沉思，只是会是谁呢？

    黄宅。

    高元树厉声质问道：“黄荃，昨日夜里是你让我去揭榜的，今日为何要阻拦于我？”

    “李济不知道哪里来的道家经文，竟然能消解怨气，迟则生变，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黄荃揉了揉眉心，觉得有些头痛，这位真是蠢到家了，于是解释道：

    “高护法，今日我发现平日里盯着我的何立不见了，李济说不定已经怀疑我了，就等着我上钩呢！”

    高元树不解：“许是他人手不够，调到其他地方了呢，你何必这么疑神疑鬼呢？”

    黄荃又道：“且当这是巧合，但是李济突然抛出靠着道家经文化解怨气的消息，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王香秀是静心挑选的怨傀载体，怨念深重，紧靠那所谓的道家经文就能够化解的吗？”

    黄荃顿了一下，轻皱眉头，“这些只是让我有所疑虑，让我确定的是下午有两个舌头被抓住了，这说明李济是在有意识的布置，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就等着咱们上钩呢！”

    高元树愤愤道：“就算如此，也该试一试，就算是圈套，大不了抢了怨傀直接跑，我离七品之差一步，他李济还能拦住我不成？”

    黄荃：“高护法莫要小瞧了李济，也莫要忘记了城中还是有高手的，比如锻兵铺的祁兵，在八品浸淫多年。”

    “李济在去王记布行之前，先去的就是锻兵铺。”

    高元树冷静下来，思索片刻，阴狠道：“既然如此，怨傀我也不要了，但是李济不死难消我心头之恨！”

    “你去把李济引过来，杀了他，咱俩立刻逃出城去，我会把你引荐给大长老，他就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

    黄荃一口茶水呛住，连忙说道：“高护法，不必如此，还有机会的，再等几日……”

    “再等几日，李济会有麻烦的，那时就是我们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