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

    刘麻子的案件已经结束，围观的人群三五成群，还在谈论着刘麻子和刘村正，或愤怒，或斥骂，或惊愕，不一而足。

    相信用不了几天，这件事就会传遍大街小巷，传出县城，甚至传出延北县，三五年内都会是人们的谈资。

    刘村正全部招了，除了勾结妖怪，昨夜还让他的孙子刘五志逼迫刘麻子承担所有事情，就是在刘麻子掉下田埂的时候。

    刘麻子在翠花楼有个相好的怀孕了，刘五志答应刘麻子给她赎身，并安置房子，还给二十两银子生活。

    刘麻子不想死，但在面对现在死还是以后死的情况下，他从心的选择了后者。

    而且若是能给他生个小子，他这一脉也算是没有断绝。

    可惜被凌迟吓破了胆子。

    刘麻子杀母弑父、捏造事实真相无可辩驳，且手段残忍，丧尽天良，依旧是凌迟之刑，只等三法司批复之后便可行刑。

    除此之外，刘麻子还要游街七日，入监前四日，行刑前三日，让百姓们好好唾骂他。

    村正刘平伙同刘五志勾结妖邪，戕害官差，被判流放苍州服役。

    此去数千里之遥，以刘平半百的岁数，死在途中是很正常，即便侥幸到了苍州，也会死于服役。

    李济走在街上，脑海中回响着刘村正的话。

    自三个月前到现在，他斩杀的妖怪已过半百，也见了不少吃人的惨案，可他了解百姓心中想的什么吗？

    青石山不大，仅绵延数十里，但里面不知藏了多少山兽野禽，也孕育了数不清的草药野菌。

    乡民们靠山吃山，避免不了和妖和山神打交道。

    所有人都被吃了吗？

    显然并没有，他们之间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这是李济所不理解的，也让李济第一次有了一种无力感。

    百姓信山神多过朝廷，城内还算正常，出了城越靠近山里这种现象越多。

    “阿清，你说朝廷知道这些事情吗？”

    李济自顾自的走着，没来由的问了一句，虽是在问李清，但也没期望能得到答案。

    因为他也说不清他所说的“这些事情”指什么。

    李清没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轻佻着说：“大哥，我发现你变了。”

    “你以前从来不会去想这些，现在却成天想些不相干的事。”

    李济回过神，轻笑道：“哦？我变了吗？我以前是什么样？”

    李清道：“你以前虽然笨，但是有大智慧，现在聪明了些，却成了无谓的庸人。”

    李济好奇，问道：“为何聪明了反而成了庸人呢？”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大周立国六百年了，有多少能人志士，你一个小小的捕快，瞎操什么心。”

    “道祖曰：为学日益，为道日损。你就是杂念太多，要舍弃那些无用的念头，不要被痴贪的你所影响，做回自己就好了。”

    李济诧异的看着李清，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还真是……

    算了，阿清长得不差，这句话不合适。

    “大哥，你这样看我干嘛？”李清有些许心虚，眼珠下移，不敢去看李济，“你要是不认同当我没说。”

    李济轻笑着拍了拍李清的肩膀，说道：“说的很好，下次别说了！”

    李济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是认同李清的话，也明白受了宿慧的影响，自己变得有些优柔寡断。

    心中暗暗告诫自己，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处事法则，万不能混为一谈。

    兄弟二人在街上走着，李济又提起了让李清修习武道的事。

    李清有早智，从小吃食不缺，近三个月来又肉食充足，修行武道的底子是有的。

    李清非要修道，可是道休传承有序，很少外传，即便有修道典籍流落在外，一时间也难以寻到。

    李济觉得李清再蹉跎下去，反而浪费了天赋。

    李清没有正面回应，扯起了一些街坊趣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李济无奈，也没有多劝。

    少年人正是心思浮动的时候，也许再过两年李清会变了想法。

    只要有血丹，什么时候修习武道都是不晚的。

    普通人修习武道只能通过进食或药材蕴养气血，气血充沛后再修习武道，所以会受限于体质、年龄。

    若在气血充沛时不能高歌猛进，保持一定的势头，过了四十岁气血开始衰败，必然会走下坡路。

    倒是这血丹，李济越是服用越觉得不简单，只一入腹便瞬间化作精纯的气血，不需要炼化，和自己本身的气血别无二致。

    要知道，普通人靠进食补充气血是需要时间的，慢慢的为转化为自身气血，而一旦气血开始衰败，便是进补再多也无法保持巅峰，顶多是延缓衰败速度。

    李济有种感觉，依据血丹的特性，就是气血衰败的人从零开始修习武道，也不会比气血鼎盛的年轻人差。

    因为血丹的是直接化为自身气血，不似进食，会受限于个人体质。

    走过街角，到了家宅所在的巷口，王二根喊住了李济李清二人。

    “李班头！”

    李济循声望去，王二根小跑着来到面前。

    “李班头，你前些日子托我售卖的驴肉昨日已卖完了，二十八文一斤，共得银四两二钱，早上送到你家里时没人，现在刚好遇到了，这银子给你，称称，够数不？”王二根递出钱囊。

    李济接过钱囊，一掂量就知道差不多，但是账不是这么算的。

    大周一千枚铜钱等同于一两银子，实际上会浮动三十到五十文，视铜钱的成色而定。

    王二根卖肉收的基本都是铜钱，现在给他的都是银子，这一来一去王二根至少还添进去至少二钱银子。

    李济取出两粒碎银子，约摸有个五钱，放到王二根手里。

    “根叔，这些你拿着，以后你自己把损耗去掉就成，次次换成银钱你不亏死啊？”

    王二根接过银子，嘴上道着谢。心里却是明白，卖多少钱就给多少银子，该给他几钱李济也断然不少他的，自己私下扣除损耗反而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