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搏杀的战场瞬息万变。

    当贾玹等人选择退出战场时，神京城西方传来悠长的号角声。

    那是瓦剌人撤军的号角。

    看到抢城无望，果勇营在济宁侯鱼恩泰的指挥下，已经撤了下来。

    延平门内的果勇营士兵小半被杀，大半被擒。

    牛继宗望着远处正在脱离了叛军序列的六支固原军，心中满是疑惑，这九千多人也是一只不弱的力量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先与瓦剌人内讧，又脱离大军阵列？当真让人费解。

    牛继宗看到果勇营派出多路探马向着固原军、宁夏军、瓦剌人营地而去，当即叫了心腹亲兵过来，叮嘱几句，将人偷偷坠下城去探查。

    作为一个统兵大将，牛继宗不允许自己被敌人的变故蒙在鼓里。

    大明宫中。

    内阁、六部尚书、侍郎等高管鸦雀无声站在殿上一片死寂。

    刚刚温和儒雅的熙和帝，像狮子般咆哮，在他们面前，将御案上能砸的都砸了！

    “诸卿，谁能告诉朕，为何瓦剌人兵临城下，朕才知晓？”

    熙和帝的声音里满是火气，“宁夏镇、固原镇都反叛了朝廷，还是他们打着反旗，兵临城下才知晓，锦衣卫、皇城司都是干什么吃的？”

    “陛下，牛爵爷刚刚送来紧急军情……”

    大明宫总管戴权适时出现，可举着的军情战报却如千钧之重。

    熙和帝劈手夺下，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天旋地转，“什么？果勇营反了？”

    熙和帝捂着胸口，痛苦的坐在御阶之上，眼中有泪光闪动，良久才道：“朕待鱼恩泰不薄，为何反朕？”

    一时间大殿上议论纷纷。

    身穿山纹锁子明光铠的定国公曹茂出列，将熙和帝跌落地上的军情文书捡起，扫了两眼，声音铿锵，“陛下，济宁侯鱼恩泰想要偷城的谋划被牛继宗挫败，其实是一件幸事！”

    曹茂伸手将熙和帝扶起，“若是让果勇营的贼子进了城，才是祸事！”

    “是了，是了！现在果勇营不足为患！”

    熙和帝借着曹茂的力道起身，“舅舅，若是其他团营……”

    其他团营什么，熙和帝没有说完，就被定国公挥手制止。

    “国朝定鼎七十年，难免出现一些宵小，国朝武勋主流还是好的！更何况，国朝还有各路校事府！”

    这个时候，朝堂需要稳定，绝不可因为出了几个叛将，就猜疑其他统兵将领，哪怕事后调查，也不能露出来。

    定国公曹茂的话语让熙和帝迅速平静下来。

    “固原镇、宁夏镇因何谋反？校事们之前就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吗？”

    听到天子垂询，戴权一张白净的老脸都要垮下来，“都是奴婢办事不力，奴婢这就着人去查！”

    “现在查，晚了！”

    “是！”

    戴权把身子弯成了虾米，可任谁都知道这不该是内监司的责任。

    大乾皇室以内监司统领皇城司，而皇城司主要职责是对大乾神京城内的监控、皇室成员保护。

    “骆冰，你说，你们锦衣卫的探事、缇骑何在？”

    熙和帝厉声质问锦衣卫同知。

    骆冰目光悠悠，声音看似恭敬实则嘲讽。

    “陛下，自从贼子慕容垄被陛下赐死后，神京城以西的暗桩就失了联系。事发前，臣正遣人与各地暗桩重新接洽。”

    骆冰的日子也不好过。

    双日凌空，锦衣卫内部也因站队问题分成了两派。

    他都要被手下争着向熙和帝表忠心的指挥佥事、各大千户们架空了，文官争权夺势的那一套进了锦衣卫这等情报机构，哪个还能实心任事？

    骆冰所说的慕容垄是锦衣卫两大同知之一，主要负责侦缉、窥探等事，因贪污、滥施刑罚、私藏秀女等罪名，于半年前遭御史、文官群起弹劾，被熙和帝下旨赐自尽。

    慕容垄死后，熙和帝派人搜检了慕容垄的家，只抄出纹银300两，与被弹劾的贪墨、索贿三十万两差距极大。

    慕容垄的妻子、儿子被皇城司刑讯逼供致死，消息传出后，慕容垄派遣的暗桩就潜伏了起来。

    迄今为止，依旧未找到那三十万两银子的下落。

    只不过有人传说，那些银子，是慕容垄搜检了来给锦衣卫隐藏在各大暗桩的烧埋钱，也不知是真是假。

    熙和皇帝当然不会认为自己做的过分，比他过分的皇帝有的是。

    另一个时空，朱元璋废了锦衣卫之后，被腐儒忽悠瘸了的建文帝竟然没想着恢复锦衣卫监制，还是燕王朱棣顶着文官集团的压力重建了锦衣卫。

    至明末，崇祯皇帝搞倒了魏忠贤，虽然保留了锦衣卫和东厂，却任由文官集团对厂卫一味的打压。

    曹化淳职位是司礼秉笔太监、东厂提督。此人在职期间，不是制造恐怖，而是平反冤案，一味的跪舔文官集团，也没得到好下场。

    曹某被“忘恩负义”的读书人诟病，说成了给闯王李自成打开城门的“背锅侠”。

    至于末代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干脆在明朝灭亡后投降了满清，这可是明朝最大的情报头子，其忠诚心基本为零，可想其在崇祯朝的工作态度和工作环境。

    回到大乾朝。

    自从太上湖禅让、熙和帝登基，已经五年。

    拿到了众多文官支持之后，九边重镇、京营、锦衣卫等军队、情报机构，就是熙和帝近期进攻的重要目标，并且取得了不菲的成果。

    锦衣卫指挥使王杰为了避祸，干脆以护驾名义陪伴太上皇去了江南，手中权利大部移交两位锦衣同知。

    然后，慕容垄就死了。

    平心而论，若没有瓦剌人入侵这档子事，熙和帝做的也不算错，只是，他命不好，攫取锦衣卫控制权的时间点没掌握好而已。

    既然锦衣卫不成了，那就换一个。

    熙和帝吼道：“大乾隐卫呢？让哥舒策前来见朕！”

    哥舒策是大乾隐卫监察司提督，摆在明面上的人，至于大乾隐卫统领是谁，只有太上皇知晓。

    至于大乾隐卫这一代的四极：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是谁，熙和帝同样也不知道。

    熙和帝想要找大乾隐卫，也只能找哥舒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