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荣庆堂,贾母骂贾珍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三天的时间里,贾玹在监牢内过的优哉游哉。
许友仁或许是出于愧疚,或许是怕再生事端,再次让许久安给贾玹调整了监牢。
这一次贾玹又搬回了原先住的监牢内。
狱卒已经将整个牢房都收拾过了。
干净、宽敞、透过窗子还能欣赏到院子里的柳树,晚间还能看到星星和月亮。
每一天,贾玹都有上好的席面可以享用,晚上还有一桶热水可以用来沐浴。
即便是床,也把乱糟糟的稻草都换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太阳光味道的干净被褥。
唯一遗憾的是,这一次再没有人来探望贾玹。
宁国府,听雨轩。
贾珍指挥着仆役,把听雨轩逐寸逐寸、掘地三尺的搜寻,甚至,将柱子上的虫洞撬开,将墙上的墙皮铲了下来,地板上的地砖扣了起来。
就在这样的搜检力度下,都未曾找到一星半点可疑的地方。
“既然听雨轩中没有,那就把那个竖子去过的所有地方都搜检一遍!”
贾敬跪在贾家祠堂中,淡淡发布了指令。
于是一群人又兴冲冲去了天香楼、大厨房、尤氏院,又把偕鸳、佩凤的居所都搜检了,然后,浩浩荡荡向着西府进发。
所有人都没有敢动祠堂里的一草一木。
贾敬纵然利益熏心,也不敢!
荣国府。
荣禧堂。
贾政、王夫人、邢夫人等人伺候左右,李纨、王熙凤、三春、黛玉、宝玉这些小辈儿早早都被打发走了,贾母高座主位,看着跪在面前的周婉怡,一声叹息,“婉怡啊,你且起来吧!”
周婉怡紧咬嘴唇,并不起身,仰头看着贾母,哀声恳求道:
“求老太太开恩,只要能救玹哥儿一命,妾身下辈子衔枚结草以报!”
贾政在一旁愁眉不展,劝慰道:“婉怡啊,不要再让母亲为难了,这是敬大哥和其他几家府邸当家人的定见,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了。”
“夫君,你就不怕百年之后无言见姐姐、姐夫吗?当年你和姐夫的情分都忘了吗?”
周婉怡声若啼血,哭泣道:
“玹哥儿都已经答应不要东府一针一线了——他们缘何还要赶尽杀绝?”
周夫人此刻眼眸充血,死死盯着贾政。
贾政一声叹息,在大势前颇感无力,伸手轻轻在腿上敲着,“总归是为夫没本事,救不得玹哥儿,为夫的奏本卡在通政司,明日才会上呈御览……唉!”
贾政满脸的无奈,按照京兆府发出的布告,明日午时三刻贾玹就会开刀问斩,他的奏折写与不写、上与不上,又有什么影响?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退一步说,即便是皇帝看到了,也未必会为了他的求肯,就下场干预此事。
他不是贾代善那等爵位超品、手握重兵的国家重臣,他只是一个工部小小的员外郎,只拿薪俸不干实事的那种,如何能让素有刻薄寡恩之名的熙和帝重视?
听了贾政的话,周婉怡已经近乎绝望了,眼神空洞的瞅着众人,那眼神,像是逼急了的母狼。
便在这时,堂上贾母开口了。
“淑清啊,你把婉怡扶起来吧!”
一旁一直扮演闷嘴葫芦的王夫人,听着此刻差点没笑出声来,这是老太太要放弃贾玹的意思。
当下王夫人假惺惺的来到周婉怡身前,伸手去拉周婉怡,口中还宽慰道:
“妹妹啊,你也莫要焦急,总归这些都是玹哥儿的命,咱们稍后把他的丧事操办的……”
“婉怡,你也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随着老婆子递牌子进宫!”
贾母的话一锤定音,顿时让王夫人下半截话噎了回去。
这个老虔婆竟然要为了那个竖子进宫求情?
当真是狗拿耗子!
便在这时,琥珀慌慌张张闯了进来。
贾母心气不顺,顿时恼怒,苍声道:“还有没有规矩?”
这也就是琥珀了,曾经荣庆堂里第二得宠的大丫鬟,要不然一句撵出去就脱口而出了。
贾母终究在盛怒下留了三分情面。
琥珀自然知道贾母的脾气,吓得登时跪在了地上,悲声呼唤道:
“老太太,有人……闯入了观风阁!”
“什么?”
贾母惊得豁然站起,质问道:“是谁如此大胆?”
琥珀有些为难,在贾母逼视的目光下,终究还是开口道:“是东府里的小蓉大爷……”
“当真是反了天了!”
一听这话贾母大怒,手中拐杖在地上跺得咚咚响,“小畜生安敢如此?莫非欺我西府无人耶?”
“母亲息怒,并非是蓉哥儿的错!是儿子让蓉哥儿并琏儿一起抄检观风阁的!”
贾赦大踏步走来,脸上带着兴奋,身后还跟着躬身弯腰的贾珍。
“见过母亲!”
“见过老祖宗!”
贾赦、贾珍恭恭敬敬的给贾母见礼!
贾母看见两人,一双苍目在两人身上打量了半晌,没有说话,没有叫起,心气反而平和了些。
贾母伸手拉住了避在一旁的周婉怡的手,坐在主位上,一双苍目如虎狼般盯着贾赦、贾珍二人。
这一刻,荣庆堂气氛凝滞。
即便如贾赦,也颇感压力。
“珍哥儿,你老子呢?”
贾母还是开口了。
“起禀老祖宗,父亲大人一直跪在祠堂中,在列祖列宗面前,为玹弟祈福!”
“我呸!”
贾母直接啐了一口,“当真以为老婆子老眼昏花,不知道你们父子何等心思?你们就不怕日后无颜见先宁国公?”
贾珍被贾母淬了一口,不敢躲闪,也不敢擦拭,只是乖乖躬弓着身,任由贾母责骂。
“真当这满朝勋贵眼睛都瞎了?不知道你父子做下的那点子破事?
为了宁国的爵位、家产,你们竟然对长房一脉赶尽杀绝,手足相残、煮豆燃萁,当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贾母猛然爆发,把贾珍吓得如鹌鹑,当下跪倒膝行至贾母处,不住求告道:
“老祖宗啊,老祖宗,您可冤枉死孙儿和父亲了!”
“冤枉你?”
贾母手中拐杖直接敲在贾珍肩膀上,“当日在这荣庆堂中,玹儿如何说的,你也听到了!”
贾母说着脸上也流出泪来,“那孩子如他父亲一般,是个好的,根本就没想着跟你们父子争,他小小年纪就说了,要从军报国,大丈夫功名马上取!这等好孩子……你们也不肯给他一条活路!”
贾母伸手拍着贾珍脑袋,“那是一匹千里驹,成长起来能保我贾族百年富贵,都让你们给葬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