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吧一上午没都什么人，程江云照例瘫在沙发上。老板问他毕业了吧，他说快了。老板问他为什么不去大公司找工作，他说自己找了啊，简历都投了多少份了。

    “那估计没什么戏了吧。”老板笑道，“我家侄子都被录好久了。”

    “是啊。”程江云笑容难看。

    他想了想自己差在哪里，学校当然是个问题，可也不能全怪学校，毕竟他的舍友们多少都找到工作了。

    归根到底，还是他的成绩不行，身体更是虚弱。

    大概是什么遗传病、慢性病的原因吧，他的身体之差，让他完全不能剧烈运动。程度之夸张，让众人很无语。有一个学姐曾为了报答他带上分的恩情，试图指导他长跑，看了后却只剩无语，说你这也算是拜狼神的吗，还没开始跑就虚了，你就是条毛虫，在地上爬也能爬几步吧。

    套用一句话：考试垫底的人里面，他是体育最差的；从身体不行的人里面，他是成绩最差的。这样来看，他也算是鸡立鹤群。

    大概也是因为如此，毕业季将至，就业的指标压力下，在人人都在辅导员驱赶下找到工作、签完协议后。他程江云仍然剩着，像是一筐苹果里被挑剩下的最后一只。

    也无需猜测了，他知道自己多少是有点烂掉了。

    辅导员急了，心想这人是要坏了学校的指标，他的奖金是和就业率挂钩的。程江云出不去，自己的奖金也就泡汤了。

    于是天天给程江云发短信轰炸：“早上好，今天签合同了吗？！”

    一个问号一个叹号，这就是他对于程江云的态度，也是程江云对自己的看法。

    最后辅导员没办法，建议他应聘的时候去投一些神神叨叨的职业。他成绩不行，体力差，这样病恹恹的人反而会被认为有些神秘，灵感较高。有的地方就会需要一个这样的人。

    可这毕竟是玄之又玄的事情，这种先知所需的特质究竟是什么，背地里有没有套路潜规则，谁也不知道。

    当时投简历的时候，他还不太懂工作是怎么一回事，觉得“合适”最重要，现在他明白要选工作要看工资、位置和是不是九九六了，黄金申请季却已经快结束了。

    老板拍拍他肩膀走了，叫他没事多转转，别老是坐着。程江云答了一句好，就继续瘫在沙发上刷手机。看着看着，屏幕顶部弹出一条信息，有一封邮件到了，叫他去收。那信居然没有送到学校，送到了网吧。

    他好奇，中午就跑到网吧门口去取。

    打开快递柜，信封上印着云月相间的图案，叫他一瞬间便认出——这是密云千里的商标！

    密云千里是城里最大的企业，据说能排世界多少多少强。

    程江云心中忽有了偌大的希望，像是塞满胸膛的棉花沾满了水，蓬勃胀大，挤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赶忙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手感极佳的信纸，如钱币一般刻着精致的浮雕。浮雕上除了绘着标志性的云月，更有无数潜藏的狼眼，叫人看了便血液沸腾。

    看到这里，程江云一颗心中已然狂跳如擂鼓，迫不及待地往下读去。

    信的正文不长：“尊敬的程江云先生，感谢您对我司的兴趣，经过我司的智能筛选机制与人事部门慎重考虑后，我们一致认为认为您的能力与我司旗下一家子公司——‘暮春’更为匹配。

    暮春是一家制作并出售精美饰品的企业，经营状况良好，正处于快速扩张阶段，需要大量人才支撑，其CEO是我司原高层管理人士，能力出众。如果您对一个年轻的创业团队感兴趣，请务必参加本月18号的笔试，请在早上八点，于孵化西路13号街等待接送车辆。大巴仅停留五分钟，请准时到达。

    另：如果您是第一次来市中心，为了您的人身安全，请注意遵守密云千里的安全条约，切勿接触疑似外神感染者。

    愿狼神永远凝视，愿您淘汰劣等。”

    落款是密云千里，名字上有血红的印章。

    当晚他躺在宿舍床上，翻来覆去地看那一封信，心潮起伏。耳边，舍友们嘈杂议论着工作。

    “草啊，我现在干的都是什么垃圾工作？我想去密云千里啊。”

    “别扯，人去考的都是名牌大学的，一群卷王还不够，专门为了他们那考试，还得租个小屋复习个半年一年。听说在人家那儿，名牌大学都得分个三六九等，你说，咱们这是什么学院？”

    “神学院？”

    “狗屁神学院，就一个野鸡大学！你自己想想，你当时要是考得再高50分，你来这鬼地方吗？”

    对方连连点头，说自己四叔在这，所以才来的，考都不用考。

    “被坑了，傻子，找关系都找不到正经的。这里出去找不到工作的。”

    “我不用找工作，我爸说回去给他看厂子。”

    “草，和老子说有个屁用，老子家里又没有厂子。……诶你说，密云千里工资高吧，我最近打工，出去问了一圈都是一个月三四千的。听说密云千里一个月好几万，还包吃住，同事还都是美女。”

    “别吹牛，宿舍有热水吗？”

    “有啊，我听说，那边宿舍和他妈酒店一样，有热水有空调，卫生间就在宿舍里，上厕所都不用出门。”

    “真的，我也去考。不就是复习吗，老子拼命冲一波。”

    “马上过半个月就考试了，你冲个锤子冲，下午要被混混堵门，上午才急着做俯卧撑是吧？”

    “一个月几万很高吗，我爸说把厂子看好了，一天就是大几万。”

    此言一出，便彻底杀死了谈话。

    “卧槽，到时候不赏兄弟们一口饭？”

    “带我一个，哥们，哦不爸爸，以后儿子跟你混了。”

    众人正一顿吹捧，程江云忽然开口：“我今天收到offer了。”

    沉默，没人搭理他。

    “好像是密云千里的offer。”程江云补充道。

    “卧槽，不能吧。”舍友们一下都从床上坐起来了，程江云递过去信纸，他们抢过去一看，都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