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裴老大躬身问候却被老爷子无视，只看到自己的老父亲径直走到韩非身前，同样沉浸到这幅画中看了几眼才对着裴家老大挥挥手道：“庆安你且去忙自己的事吧。我与韩公子有事相谈。”

    “是！”

    韩非撇了一眼身旁的裴老爷子便将心神从画上取回，坐回了自己的座位道：“裴老先生，您来的可是有些晚了啊！”

    裴老爷子没有搭腔，只等着侍女给自己满上茶水喝了一口，将其他人屏退才对着韩非道：“你来的也不早。比我想的要晚的多。”

    “？？”韩非一头问号，不太明白这老头子到底什么意思。什么叫比他想的要晚？

    “还请教，什么意思？”

    裴老爷子喝完茶水重新给自己倒上，双眼陷入回忆一般，等了会这才对着韩非说道：“这画便是赵和通留下的，他说是留给友人的。”

    “老朽在画绘一途也算是头角的人物，自然将此画奉若心头之好，有意无意间便给别人炫耀，从那时起这东西近乎成了裴家的名词一般，我也因为此画非自己所有一再不出售，即便是开到了天价我也没有拿出来，一直再等你，在等一个来取这幅画的人……”

    韩非摇摇头：“我并不是来取这画的，我第一次看见这画。”

    “你可知这图中画的是什么？”韩非自然是知道点头称是，那老爷子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随即问道：“能说说吗？”

    韩非沉吟了一下在想怎么说的时候，那裴家老爷子以为牵扯到什么便摆摆手道：“个人好奇之心作祟，不说也罢，一桩心事罢了。”

    韩非摇摇头便只顾道：“这画中景色的未脚，应在潘张城下辖的一处名为乔山镇的地方，前章是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说着便用手指指着那处小山上的道观道：“此处名为药庐观。”说着韩非将头转向裴老爷子，看他并没有什么动静又道：“是我出山之处，我在此地生长十多年。”

    话音一落，两人皆尽沉默，只顾着看向那处山头。

    片刻后那老爷子指着那处水潭问道：“此地有什么说法吗？”

    “没有。”韩非摇摇头道：“此地就是一处普通水潭，我往日吃喝的都是从这里取水，水流从此处进山，浸没于山林之中，没有什么奇怪的。应该是我师父和几位友人玩乐留念之所罢了。”

    裴老爷子点着头又看了一会这才指了指那口箱子道：“拿着吧！这是那位赵仙师留于你的。”

    韩非没有动弹，只是问道：“赵和通前辈人呢？”

    裴老爷子喝了口茶道：“赵仙师在此地闭关，我家女儿就是他的弟子。此处宅子也是以他言建下的。”

    韩非想了想也没说话，只等着裴老爷子继续，只见这老爷子竟然缓步走开，带着韩非在大堂之中环绕起来，逐个审视起墙上的画来。

    “二十多年前，我不过一小小文吏而已，当时也不居在此地，而是外面一座山村之中。”

    “直到有一天，我那小女儿牵着赵仙师的手从门进到院子，我本以为是来骗一两钱卜卦钱给孩子讨个彩头我也愿意，便奉茶交谈，谁知道说下来他却不说从何处来向何处去，也不开盘占卜，言语间话也不多，只是客气而已，眼睛却看着外面。”

    “但我也听得出他根本不在意我们，做官吏做的时间久了，自然也见过这种高高在上的大人，我也不甚在意，好聚好散就是。”

    说着裴老爷子的脸色突然变得铁青难看起来，声音冷冷道：“那时正准备送他出门，谁知道他一把抓住我小女儿道要收他做徒弟。”

    “居然还问我，我要什么东西来换我女儿！”“哼！”裴老爷子一巴掌拍在平时视若珍宝的画上，留下一个大手印。

    “我的女儿！那是我的宝贝，我的命！怎么可能给他！”

    “谁知道他从身上掏出一箱金银和几粒丹药就带着我女儿飞走了！”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这人便是仙人！是我不可及其的存在！”

    韩非多少显得有些尴尬，这种事情在修行界虽然不常见，但多少也听师傅说起过，有些修行人不善言词只懂得苦修，说话做事极容易得罪人，但也容易获得原谅。

    “那赵前辈又如何回来的？”

    裴老爷子瞥了一眼韩非道：“赵仙师非常人，哪里养过小娃娃，小孩子一哭他没了办法便带回家了。”

    “我极力恳求不想孩子离我们远去，却难以撼动赵仙师的铁石心肠，最后两厢商议后，便在我家附近安下居所，平日里教导几个孩子读书写字，教我女儿修行，直到十岁后再带出去修行。”

    韩非算了算时间，那个时候还没有自己，想来应该也没见过这位赵前辈和他徒弟，又在心中感叹了一下这裴家的小女儿得天赋多好，才能受得这样一位前辈的青睐。

    “那您的女儿之后跟随赵前辈回来了吗？”“回来了，两人出去游历了八年之久才回来，回来的女儿也和以前不一样了。一手仙法出神入化，还帮他爹获得了现在的地位和家产。”

    “呵……”裴老爷子笑的渗人还断断续续的，这嘲讽自己的苦笑听起来就跟快老死的狐狸一样上气不接下气的。

    韩非来到另一幅画前，画中是一个年轻女子，看上去和韩非现在的年龄差不多大，个头却矮一些。

    “裴老先生，这画是出自您的手笔吗？”

    裴老爷子看了一眼流露出无限的柔情道：“不是，是我女儿自己画的。这一手丹青学的倒是有七分功力。”

    七分功力？谁的七分功力？他的还是赵和通前辈的。

    两人转了一圈，聊了不少，但大多时候都是裴老爷子在将，韩非在听，这房中九副大小不一的画，其中六副是赵和通前辈的手笔，一副是裴老爷子自己的，另外两幅则是他女儿的。

    那六副赵和通前辈的画多数为山水，且都为大开卷，只有其中一副半人高的小开描绘是一朵花。

    只不过寥寥数笔便能将花的姿态和曲线展现的惟妙惟肖，画中颜色不多，但却并不让人觉得单调，这是一种本事。

    韩非此时便明白了为什么公孙伯师伯让自己来找赵和通前辈了……这一手丹青笔法放在绘制法阵和符文上也是拿的出手的功夫。

    而那两幅他弟子的画，一副是自画像，一副是群鸟图，群鸟落在树间休憩，枝叶和鸟的翎羽交错，缭乱无比，但这人的笔法似乎就是极为注重这些细节，整幅画虽然描绘的东西不少，但细节处错落有序笔法规整并不让人觉得凌乱，反倒是有一种由颜色构成的另类美感。

    这些画中评价最下的反倒是这裴老爷子自己画的那副双鱼图，虽然画工精细，看得出用心之深，而且画中鱼儿灵气十足，似又作势跳水的动作，但怎么看都有一种确实比不上前几幅画的感觉。

    但久经为啥，却也说不上来。

    一旁的裴老爷子却看出了韩非的纠结，长叹了口气道：“看出来了是吧？我的画在外面还算是能拿得出手去的，但在这间房中不说比不上赵仙师，就连自己女儿的画也比不上。”

    “裴老先生无需这样……”韩非沉吟了一下又道：“这画中另有玄机，我虽然不能参透，但确实是有些法门在其中的。您的画已经灵气十足了。在下虽不在此道，但也还算能看得出好坏的。”

    两人说着走回厅中坐下，韩非这才问道：“赵前辈在您这里闭关，那您女儿呢？在为前辈护法吗？”

    裴老叶子点点头道：“盘锦确实在为赵仙师护法，你的事情我已经告知她了，她说等下会出来和你相见，具体赵仙师什么时候出关也没说。你们自己谈吧。”

    说完话便将门外的一个仆从喊了进来道：“去给老何说，给韩公子在府中安排一处住下，吃用和公子相当，在找个人过来，和韩公子回去把东西收拾了，下午就搬进来吧！”

    韩非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砸吧砸吧嘴也没说什么只是拱手一谢道：“旅店中没有什么东西了，喊个人过去把房钱结清就行。”

    裴老爷子似乎是把话在心中憋了很久，今天一口气说出来，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也没再搭理韩非，自顾自的坐在靠椅上饮茶，双眼紧闭，眉头微皱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韩公子这边请。”那姓何的老管家伸手请礼将韩非引出门外。

    门外站着的正是昨晚接韩非的那位老伯，没走多远便听到何管家对着老伯吩咐道：“老丁，你和韩公子相熟便带公子去西院丙字房住下吧。那处也僻静是个好去处，你将韩公子安顿好就是了。”

    “哎，晓得了，房中所用等下我去账房支取就是。”

    何管家对着韩非拱手道：“韩公子，家主疑有忧思之虑老仆不忍心走开，且恕罪，让丁管家带您去安顿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