奁中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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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一章

    清荇见秋叶的话越说越离谱,简直又羞又窘:“傻丫头,你又在胡咧咧什么,罢了罢了,我不该在这杞人忧天,眼下还是早些回去就寝为好。”

    秋叶见清荇转身往回走,只得赶紧跟上她。

    清荇回到房中洗漱完毕,见时辰还早,怕秋叶又来唠叨她不找机会亲近张渚,便拿着一本游记靠到了长榻上认真阅读起来。

    秋叶知道这会自己说什么她也是听不进去的,只得作罢,出到院子里打听消息去了。

    葛清荇见人终于出去了,不由以书挡脸偷偷笑了笑,随即翻开书页找到自己之前看的地方接着看起来。

    这一看就是大半个时辰,清荇抽空瞄了瞄一旁的更漏,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将书册放回架上,活动着脖子往卧房里走。

    偏厅到卧房之间以珠帘纱幔隔开,清荇也不唤人,自己将帷幔放下,然后便在大床前方宽敞的空间里打起舒筋活络拳来。

    一刻钟后,浑身舒缓的清荇神情轻松地走到外间自己倒了杯水喝,然后走到床边,脱下鞋子,除掉绢袜,舒舒服服地躺到了新换上桃粉色被面的大床上。

    她转动着眼珠,打量着这个开始留下自己的痕迹的屋子,屋子里的气味清香舒适,连身上的被褥似乎都比以前用的轻薄柔软,简直没有一处不合她的心意。

    清荇可以想象自己以后若是因为什么缘故住不着这间屋子了,定是会时时想念的。

    但是看着摆了琳琅满目的用品陈设却十分安静的房间,清荇突然有些想念起清淽来,若是这间屋子有清淽陪着自己一起住,那可真是完美了。

    算了,清荇摇了摇头,人不可能什么都想要。

    这里不用向谁请安,不用担心衣食风雨,每日里虽然清静了些,但却没人管自己做什么,不正是以前盼望的安生日子吗?

    清荇想通了,心里了无挂碍,自然很快就睡着了。

    秋叶走了进来,见卧房的帘子被放了下来,悄悄地撩开来看了一眼,确认清荇熟睡后,只得退步在偏厅的长榻上靠坐下来,也很快就打起了盹儿。

    天光微明。

    “姑娘,该起了。”

    秋叶站在床边,伸手轻轻推了推清荇露在被外的肩膀。

    清荇听是秋叶的声音,不由摆了摆头,含含糊糊地咕哝道:“什么时辰了?”

    “刚过卯时,姑娘今日的打扮须得复杂些,因此也是时候了。”秋叶一边温言细语地跟她说着,一边将她要穿戴的衣物捧了过来。

    清荇半闭着眼缓缓坐起了身,掩住嘴长长地呵了一口气,然后盯住一个地方开始慢慢的眨巴眼睛。

    秋叶知道清荇起床的习惯,因此也不着急,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接下来的事宜。

    芸香给清荇端来温水,豆蔻捧着漱口的香豆柳枝。

    清荇虽然已经是第三天接受这样的服侍了,还是不大习惯,好在两名侍婢都十分听话,只是将东西备好,就搁置在架子上供清荇自行取用。

    清荇清洗完毕,坐到了妆镜前,由秋叶帮自己绾发。

    妆镜前摆放的多宝盒中摆满了各色首饰,一小部分是清荇闺中的旧物,大部分都是出嫁之时新置办的,但是回门之时这些娘家带出来的东西自然是不好戴回去的。

    张家为葛清荇准备的是一套金银累丝嵌红宝的头面,这个颜色对清荇的年纪来说本来显得老成了些,但是好在花钿的样式轻巧灵动,加上清荇本来长得面端眉秀,是颇为温婉大气的长相,因此装扮完毕之后竟然格外相得益彰,让她陡然看起来从一个懵懂少女变成了一个轻熟小妇人。

    秋叶对着镜中的清荇连声赞叹,直呼娘子宛如仙姑下凡。

    清荇在镜中看到身后的豆蔻二人矜持地抿住唇忍笑,只得出声打断了秋叶的马屁:“快快收起甜言蜜语,回头该叫你夸得昏了头,误了时辰了。”

    “误不了,娘子还可以用些早食呢。”芸香笑盈盈地道。

    秋叶看了她一眼,抿嘴一笑:“看吧,娘子还不叫我夸,说几句话的功夫能耽误什么。”

    清荇无奈地笑着起身:“好好好,你继续说罢,正好今日的粥里不用放糖了,就着你这些话喝下去都能将人齁住。”

    豆蔻动作敏捷地将暖盒中的餐点摆了出来:“娘子说话真是有趣。”

    清荇对这些侍婢点到为止的讨好倒是不反感,也愿意使气氛乐呵些,因此由着秋叶继续打趣了几句,心情还算明快地用完了早点。

    张渚果然没有让人失望,等清荇稍微歇息了一刻,黄妈妈便来请清荇动身出发去葛家了。

    清荇跟着黄妈妈出了内院,在二门处一个拐角的地方看见了一扇门,显然是与外界联通的。此时一辆整齐宽敞的马车就停在门口。

    张渚负手站在车旁,显然是在等她。

    清荇抬着眼皮微微打量了他几眼,见他面上没有什么不悦的神色,不由松了口气。

    黄妈妈小声对要一同前往葛家的芸香豆蔻二人吩咐了几句,便满面含笑地对张渚道:“一切都备妥了,公子跟娘子出发罢。”

    张渚将手递向清荇,将她率先送进了车中,随即自己也抬脚跨了上去。

    清荇还没坐稳,就感觉到之前闻过的那股非兰非麝的无名香气飘了过来,不由抬眼一看,目光正好与探身而入的张渚对个正着。

    清荇一时有些措手不及,竟是脱口而出:“你不骑马么?”

    话刚出口,清荇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为自己刚刚的蠢话懊丧不已。

    毕竟全天下也没有哪条律例规定男子定要骑马,不能乘车的,何况这是张渚的车,他更是想怎样就能怎样了。

    好在张渚没有理论她这莽撞的发言,在她对面坐好后就半合着眼皮开始假寐了。

    到葛家须得一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清荇对面坐着个活人菩萨,不动不言的,自然让她有些不适应。

    车厢里就他二人,外头除了赶车的泰平和另一名小厮,就没有别人了,跟着的几名侍婢坐在另一辆装着回门礼的牛车上,因此清荇一时也找不到说话解闷的人。

    清荇本来想学习张渚,也闭目养神算了,但是她本就刚刚起床不久,正是精神飒爽的时候,因此眯了一会,又无可奈何的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