奁中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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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六章

    张渚似乎不打算对她做更多说明,只是侧过脸看向了她:“这是我的授业恩师,是我在上京城唯一的长辈,你给老师敬茶罢。”

    见张渚神色笃定,态度分明,清荇只得端起茶盘里的茶盏,恭恭敬敬地跪下奉茶。

    那名老者看起来刚到耳顺之年,一把半白的山羊胡须垂在面下,目光精矍,神色淡然,张渚的神态倒与他有那么两三分相似之处。

    清荇感觉到老者对自己的打量虽然端俨认真,但是并没有任何轻视或不满的感觉,不由对老者也态度更加恭敬起来。

    果然老者没有任何刁难便接过了她递过来的香茶,啜饮一口后神色柔和地说话了:“你既然已入此门,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只管在这里安安生生住着,渚儿虽然话少了些,但是不是会为难人的性子,你们夫妻二人以后要凤协鸾和,松萝共倚,早日衍嗣绵延。”

    清荇也不管能不能做到,只是恭谨地应道:“是,晚辈记住了。”

    请安完毕,清荇从老者房里退了出来。

    张渚显然与老者有话要说,留在房中没有出来,并且没有对清荇交代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清荇看看身边同样一脸茫然的的秋叶,又看了看虽然宽敞但却有些冷清的院子,只得让旁边一名婢女带路,先回卧房去等着了。

    比起张家算是轻松简单的婚礼气氛,门庭若市的长亭侯府可就要热闹复杂多了。

    因此聂云潜不但陪来道贺的各路宾客热闹到了三更时分,还兴致高昂地与程世昌,葛世均等人切磋了一番武艺,好不容易回到了婚房,竟然连喜服也没脱,就这样合衣醉卧了一夜。

    可怜清懋可不是清荇那样容易放松之人,因为没有得到新郎官的指示,只得就这样在喜床边的绣榻上枯坐了一夜。

    硬熬了一天一夜的葛清懋在第二日清晨时面色简直有点可怖,进来伺候的碧莲跟翠藕见主人们一个酒意未消胡子拉碴,一个面白似纸,不由被吓了一大跳。

    只是清懋依然强撑着精神,镇定地指挥侍婢们把将军盥洗的物品备好,然后温声请聂云潜配合自己打理起仪容仪表来。

    聂云潜见她一副不容置喙的坚定模样,只得张开了手臂站着任她施为。

    很快葛清懋就将聂云潜打理得清爽洁净,焕然一新。

    她自己则早已画好了鲜艳明媚的妆容,换上了得体端庄的吉福。

    他二人是庆禧帝赐婚,今日按例当入宫谢恩。

    庆禧帝喜悦地看着面前这一对亭亭玉立的佳偶璧人,十分满意,连连点头,称赞聂云潜有眼光——他已经完全忘记了面前这名妆容精美的女子曾经入宫参选过,并且被他无情地刷下去了。

    徐皇后附和着庆禧帝的话,恭喜聂云潜终于抱得美人归。

    她当然知道眼前这名女子与平王殿下那段戈然而止的未竟婚事了。

    葛家有一个葛清馥已经让人很头疼了,徐皇后并不希望葛家再出一个王妃,眼前的聂云潜虽然得皇上器重,但是根基薄弱,比起平王府当然要矮了一大截,因此徐皇后可以说对这桩婚事乐见其成。

    庆禧帝见过了两名新人,随即热情地表示淑妃娘娘十分惦念家人,葛清懋可以借此机会前往长春宫与长姐一聚,自己则留下了聂云潜促膝相谈。

    庆禧帝发话了,葛清懋不敢不从,只得恭恭敬敬地答应了,她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聂云潜,退身出了大殿,随着宫婢往长春宫来了。

    碧莲翠藕等侍婢没有资格随主人一道进入后宫,因此现在葛清懋是孤身一人走在这宏伟又让人有些难以呼吸的宫墙内。

    这条路走得前所未有的艰难,只因葛清懋知道前面等着自己的,必然是一场不亚于战场厮杀的鸿门宴。

    这是葛清懋第二次来到长春宫,距离上一次刚刚好隔了半年,但是这一次不同的是她也嫁做了人妇。

    葛清馥姿态闲逸地靠在贵妃榻上,看着身穿赤金二色吉福的葛清懋姿态端庄地对自己蹲身行礼,她撩起眼皮,不紧不慢地道:“原来长亭侯夫人不知见到皇妃该怎样行礼,素练,你去教教她罢。”

    素练是葛清馥从葛家带进宫中的四个侍婢之一,但现下就只剩下她跟另一个叫素心的婢女了。

    素练应了声是,接着便款步走到了满是戒备神色的清懋旁边,她脸上绽开一抹灿烂的笑:“二姑娘—不,现在是侯爷夫人了,夫人,您知道奴婢是习武之人,这教人的手法可有些粗糙,若是哪里不周到了,您可多担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