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与妖界的交界地带，烟水院，绸带垂了满室，灯火通明，无数美人穿行其中。

    亭台楼榭，飞檐斗拱，从雅间往外看，不仅能见到窗外云烟中的奇花异草，更能从另一扇窗里看到楼下的歌舞。

    此时，台上立着一个一袭红衣，模样艳而不俗，宛如盛开桃花一般的青年。

    他生的一副好相貌，眉眼含情，一颦一笑皆惑人的很，一双桃花眼媚得让人心都酥了，即使是个男子，却艳压群芳，周围的其他姑娘相比之下都黯然失色。

    他手中执一把软剑，鼓点响起，舞得翩若游鸿，矫若惊龙，给人以极致的视觉享受。

    风淼一脸兴奋的扯过崔无方：“无方快看！好看！大美人！”

    崔无方瞥那青年一眼，嗤笑一声。

    “没啥意思，这剑舞，啧…花架子，实战起来是个人都比他强。”

    “他又不是专业的，好看不就行了嘛。”

    风淼笑笑。

    崔无方啧一声，挑眉继续看那人跳舞。

    半晌，她转头问风淼道：“你在这里是贵客吧，听说那人今晚要出阁，你能把他这一晚上买下来吗？我给你钱。”

    风淼啧了一声，抿一口茶道：“万年不开花的你开花了啊？你刚才还吐槽人家，现在又想见那个舞者，真香了吧？”

    崔无方冷着脸道：“不，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一套剑法使的处处是错处，今晚你若是能把他买下一夜，我非得好好教教他怎样用剑不可。”

    “噗！”

    风淼一口茶水喷了一桌子：“你…你也太不解风情了吧！那郎君多好看，你居然只顾着看他的剑法！”

    她赶紧拿过抹布来擦干净桌子，庆幸自己早早把侍女们遣了下去，没有人看见她的失态。

    崔无方盯着风淼直愣愣看：“你就说，你买不买吧(●—●)”

    风淼笑了：“买买买，来…”

    她刚想唤来婢女去跟老鸨打招呼，余光却瞥见了崔无方清冷冷一张脸。

    风淼止住话头，摸出一个银色的半脸面具，趁崔无方没有防备按到她脸上。

    崔无方一脸茫然：“你干啥子？”

    “带上这个！你可是九州四海剑术第一的上神，那么多人都认识你，你跑这里来名声不好了可咋整。”

    崔无方摸摸鼻子：“名者，实之宾也…”

    风淼瞪她一眼。

    “你就说带不带吧！你想想你在你那群弟子面前一副高岭之花般的冷淡模样，他们一个个都那么崇拜你，他们要是知道我把你带来青楼找小倌儿，不得把我砍死啊？”

    崔无方犹豫了半天，终究没摘。

    风淼笑得更欢快了：“好看！超帅的，你就保持这个表情别动就好！”

    崔无方由衷怀疑风淼让她戴面具的原因是馋她身子而不是为了她名声。

    说罢话，风淼就唤来婢女，扔过去一袋仙界用来交易的仙玉，吩咐婢女找老鸨，今晚把那个跳舞的郎君安排过来。

    半晌，郎君没有来，反而进来个身子妖娆的美艳大姐姐。

    “风上仙您来了啊？你可真真是无情，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原先每次来都要找我，如何不仅不见我，竟还点了旁人，可真是让我伤心。”

    美艳姐姐笑得花枝乱颤，嗔怪地看了风淼一眼。

    她是这里的花魁，真名叫齐司封，到了楼里新起的名字为香雾。

    “不过那小郎君确实生的比我还艳丽，假以时日，我这花魁的名头不保啊。”

    齐司封坐到风淼身边，没骨头似的倚到她身上，一股浓郁的馨香弥散开来。

    崔无方不着痕迹的往一旁挪了挪。

    风淼这才想起崔无方来：“司封，我同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友人，你喊她无方就是。”

    “你可误会我了，这次点那位郎君的可不是我，是她。”

    齐司封看向眼前带着面具，一袭淡青色鹤氅，出尘绝俗若幽兰瘦竹般的女子，一时间难以想象这种人和小倌调笑的模样。

    崔无方格外淡定：“我来此处不是寻欢作乐的…”

    风淼幽幽道：“是啊，你是来买下出阁小郎君的第一夜，给对方免费指导剑术的。”

    “那郎君收获了免费辅导，你收获了半个弟子，而我…收获了一个空空荡荡的钱包。”

    齐司封噗嗤一声笑了，接着一通撒娇猛如虎，哄的风淼彻底忘了这件事，去她的房间里唠嗑纯聊天了，留崔无方一个人待在雅间里，等跳舞的那位郎君跳完上来“伺候”。

    ……

    月明星稀，倒映在窗外的湖面上，给人一种天地倒置一般的错乱梦幻感，云烟笼罩着汀洲上的兰芝花草，乐声袅袅传来，又终了在夜色沉沉里。

    披着赤红色层层轻纱，模样修姱却不带女气的青年穿行在曲折的长廊中，脚上手上皆带着金环，叮铃当啷作响，添了几分艳丽。

    白洛波停在标为荷月斋的雅间门口，驻足半天，也没有进去。

    这下子进去，恐怕就真正深陷泥沼了。

    他是半妖之身，在有歧视的妖界本就在底层，如今还被骗去了青楼，虽未挂牌接客，但为了活下去，也只能乖乖听话，去讨好每一个点他陪聊的客人，迎来送往，熬到实在逃不过接客的这一天。

    门无声的开了，他神色瞬间从悲怆转为了讨好，睫羽微抬，眼波流转。

    屋子里，一青衣面具女子，斜靠着桌案，神色散漫，手里端着一杯茶，十分悠闲。

    他进屋，侧身关上门，微微低头，露出白皙优美的脖颈，接着解衣，面庞微红，任人采撷。

    “姐姐…”

    话未说完，就被崔无方打断了。

    “你名唤什么？”

    他声音略低，尾音勾人的很。“白洛波，姐姐唤我洛波便是，今晚，您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崔无方笑了，起身走到他面前，塞给他一柄长剑。

    “起来，把你那个剑舞再舞一遍。”

    白洛波一愣，傻了。

    他终究还是乖乖舞了一番剑。

    然后崔无方就后悔了，她的眼睛要瞎了。

    剑舞固然很好看，但这剑舞在剑修眼里，简直是逼着自己亲亲老婆去卖…身。

    她错了，她不该这么折磨自己的。

    “过来。”

    崔无方喊他过来，抓住他的手腕，把着他的手腕，一刺一挑。

    “看见没有？这样，杀伤力才大…”

    说完了她才发现，在青楼卖艺卖身的郎君好像不需要打架。

    此时的她只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大的煞笔。

    她之前喝了些酒，现在酒劲上来，脑子不大清醒。

    于是她觉得，钱都花了，把人点来了，如果不对他做什么，总感觉亏了些啥。

    崔无方思索了半天，还是继续手把手的指点对方的剑术。

    半个晚上过去，宽敞屋子里的东西咣当咣当响，即使有崔无方的法术护着，也有不少东西被碰到了地上。

    而此时的白洛波，已经连剑都提不起来了。

    崔无方看他修为低微，再练下去估计明天得动不了，索性让他坐下休息。

    身为剑修，即使有钱，她却也是个抠门的主，花了钱没能物尽其用，她是真的会浑身不得劲。

    然后她又一次起身，掏出一本化学初解——炼丹方程式大全，往桌子上一拍，开始讲课。

    在酒精的作用下，说她有没有脑子，都是错。

    说她有脑子吧，她干出了花钱教学生一晚上不眠不休的事情，说她没脑子吧，这些知识点她还一个没讲错。

    只能说她是个人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