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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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之余可以画画,是我劳累生活中找寻到的一束光。沉浸在对画中世界的重新建构中,画外的烦扰就烟消云散了。每次下班之后推开家门,总是想立刻坐下来去画,走在路上看到树叶的光影也想着怎么去更好的给画作添上阴影和高光,手机相册里总是存着很多喜欢的画作,尽管风格不同,但就是喜欢。

    大学毕业前后的那一段日子很难熬,2019年的实习工作不太顺利,接着又逢上了新冠疫情,工作和生活都停滞不前,迷乱的杂草塞满了我的脑袋。

    后来是2020年的夏天,我终于找到了一份相相对合适的工作,薪水不多,但是慢慢的开始有一些余钱,我就思索着买一部iPad。但是这个做法十分冒险,买完iPad之后存蓄就会所剩无几,当月房租尚且缴不上,更别提日常开销,因此将这个想法捻灭了。

    直到2021年年末,我拿着因为双减政策被裁掉的补偿金买了一部iPad,然而这也是很冒险的一步,但是这个想法我如何也捻灭不了了,即使我为了打消念头,提前申请好了助学贷款的还款。

    画画的时候总是最静默的时候,时间在画笔间偷偷溜走,楼下停车场嘈杂的声音和楼上敲敲打打的装修声都是画外音,我戴上耳塞,拿起画笔,世界就是我的了。

    我幼时在山东威海念小学的年月,是平生最喜画画的时期,那时已至痴迷程度,每每老师拿着作业本问我为什么还要在背面画画,我都低着头不说话,装一副十分乖巧的样子,不过也还是画。书本上出现插画的那一页最受我的欢迎,故事书必定要买插画多的那一本,躺在书店的绘本常常被我翻来翻去、偷偷记下画面信息。有一回,我扯着妈妈的衣服硬要买《红楼梦》,只是瞧上了书里精美的插画,我妈那时顶不愿意,说什么“看了《红楼梦》,爱得相思病,看了《水浒传》,书也不爱念。”现在再想起来不免扑哧一笑,并不觉遗憾,只觉得我妈十分可爱。

    我真真正正想要讲的是我小学的美术老师,他当时任教于威海的大岚寺小学,对于他的名字、相貌,我早已全然忘了,只有身影记得清晰。有一回下课,我伏在桌上画七仙女,我的美术老师恰好走过来,我已忘了是他刚好要来上课,还是我坐在窗边容易被过路人看到的缘故,总之他发现了我在画画。他甫一发现我的画本,就大吃一惊,拿起我那东撕一张书本的白面扉页、西撕一张作业本的黄皮订在一起的“画册”就大声赞叹,一边翻看,一边说我非常有想象力,说我将每一张人物的特点都画出来了,说是个厉害的小画家,然后又一边竖着大拇指一边拿着画册放到多媒体上去展映,供全班来欣赏(我姑且厚着脸皮用“欣赏”这个词)。我当时也很震惊,因为我妈说我画的人像鬼一样,画的花草像在写符,这老师居然大夸特夸,我惊呆了,很想跳到书桌上跳“感恩的心”,但我没表现出来,因为我当时腼腆的要命。

    在威海念了两年小学之后,我回了老家河南,因为认识了一个很喜欢的朋友,就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回到威海去念书了,于是我就在老家“搞创作”。

    小学的时候还经常有时间拿来画画,但进入初高中之后就慢慢地没有时间画画了,画笔渐渐的从我手里滑掉。大学是新的阶段,闲余的时间很多,然而我又迷上了追剧和游戏,画笔于是自小学毕业再未出现在我的手上。

    直到疫情席卷了全国,我无法去学校上课,又有了大把的时间拿来支配,这个时候我开始接触到ps绘画,新的绘画方式让我眼前一亮,重新复活了绘画的热情。但是没有手绘板,用鼠标绘画十分不便,我开始想要更方便的工具,思索买一部iPad。

    读者或许会觉得我有些奇怪,画画难道不可以在纸上画吗?其实我最初要用电子设备画画的初衷就是自己设计壁纸、头像、手帐等,这样的兴趣跟纸上绘画相矛盾。

    犹记得第一次在平板上绘画。下笔时脑海闪过的是小学美术老师的身影——是他站在讲台上用多媒体展映我画册的身影。面目是模糊的,身上的色彩也是灰蒙蒙的,但周身却氤氲着“你是个厉害的小画家”这样让我充满信心的气息。

    我可能再也不必去跟这位老师重逢,也许他已忘记我。我可能用一生的努力也做不了一个厉害的画家,但是有这样珍贵的经历,就很好很好了。

    当我贫瘠的信心在被生活的烈日灼晒时,他的话和他的身影就是润心润肺的丝丝甘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