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宗义散文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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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的“我”

    关于“我”,我已经失去好久了。

    我什么时候成为“我”的,我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失去“我”的,我应该怎么样成为“我”,我又应该怎么样重新认识“我”,我已经不清了。

    我曾经是“我”,我曾经也不是“我”。关于我是不是“我”,或者,我究竟是谁,或者,“我”究竟是谁,这是一个问题。

    活在人潮中的是“我”,遗世而独立的是“我”。

    我听说,人最无趣的时候,可以左右互搏;我听说,人最无聊的时候,可以把理论综合。

    “我”一直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有一天,世界出现了无数个巨人,“我”又在巨人的手掌下,“我”,不止是“我”,都渴望有一个属于“我”的自由王国,那是从巨人眼里透视出来的,却是“我”们拼了命想要反抗的。

    我,什么时候成了“我”?好像一直都没有成为我。无数个人生都是巨人的人生的细化,那是分解后的盘古,倒下之后,分成了日月、天地,乃至万物。

    “我”一直都是我。无数个“我”,无数种人生命运指向的归途。那是成为伊卡洛斯的选择,张开翅膀奔向太阳,拥抱炽热,恰似飞蛾扑火,倒下了,余光不过一抹。

    我怎么样重新成为“我”?我所期盼的,是每一个“我”。何以为“冒天下之大不韪”;何以为“明知不可为而为”?几千年前,孔子如此;几百年前,五四如此。这好像才算青年。

    我又应该如何重新认识“我”?百里守约“关于我是谁,这是一个问题”。“我”究竟是次世界的主角,还是异世界的NPC?

    我的可被感知性与“我”的不可被感知性之间,洞见出的是另一矛盾世界。

    我一直在思索“我”为什么不可被感知;“我”一直在奇怪我为什么能够被感知。“我”是怎么感知到我;我又是怎么感知到我;我又是为什么无法感知到“我”。

    无数种人生都在寻找宿主,每一种人生都在寻找出路。刀在寻找它的主人;剑在寻找它的归宿;笔杆子在寻找它的真知;计算机在寻找程序员……

    我感受到了我,饥饿、悲伤、忧愁;喜悦、高兴、快乐……我被我感知了。但那似乎是假象,或者“我真的被我感知了吗?”壁虎的尾巴断了,在动;人的头掉了,眼睛在看世界;跑步机上下来,人的腿在自动……我应该是感知到了我,“用什么感知到了我?”大脑吗?大脑会痛,并在痛。手说:“你痛,与我何干?”脚说:“你痛,与我何干?”大脑说:“我在痛,确实与你们无关。”似乎不是大脑在主导,那是什么呢?细胞站了出来,“其实我们也有大脑。”细胞核说,“我痛,和你们好像无关。”毕竟细胞质、细胞膜、细胞壁在那儿立着,似乎只是不喜欢动,对于这一问题不愿意回答。我应该是感知到了我,怎么感知到的?假象吗?

    我为什么感知不到“我”?我尽可能了解别样人生,每一回都尽可能感受“我”身上的幸福与不幸,遗憾地是最后都落了空。好像了解了以后,一切又变得理所当然,因为似乎“我”就是这样,而且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士兵一直在那儿;军人也一直在那儿;每一个士兵都流过血;每一个军人都立过桩。我不理解“我”的人生是什么样,就像性别不同,似乎经历的人生就是两样。《人间失格》之与《女生徒》;《人类动物园》之于《吃饭、出汗与玩耍》。我感知不到“我”,那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就像一个作家两本书,一个是男性视角;一个是女性视角。又像是两本书两个作家,一个是男性视角;一个是女性视角。

    “我”归来,混沌之中,不知从何而来,亦不知从何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