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春秋四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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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白昼

    陆诚一人下到暗道后,内心也是十分紧张,眼前乌漆嘛黑深不见底,更别说去找到那只两尺来长的贼鼠了。既然做了这首席跳坑人,硬着头皮也得往里冲,总不能让师弟妹来探这个险。

    陆诚起初的境遇跟储项祁月刚下来的时候一样,也是用来路作步计数。行至半程,陆诚突然发觉这个地方有些怪异,将手中的白光团向前方甩了出去,白光团飘至约莫半丈外的距离后,突然消失,黑暗迅速笼罩,见不得丁点光亮。

    陆诚祭出的这道白光团也不是什么独门绝学,而是利用清徐境聚了些气外在生象之息催化而成,生象之息本就与身体自然存在明灭感应。此时的陆诚犹如瞎子看灯一样,明知白光团就在前方,却怎么也看不见。陆诚摸着黑健步向前,眼前瞬间亮堂起来,那道白光团依旧在缓缓的飘着前行。

    虽然摸不清状况,但是陆诚也把握了相隔的距离,这才明白为什么储项的地视术在这里发挥不了作用。

    陆诚继续前行,突感一丝细微风迎面而来,在这阴暗密闭的环境里显得十分舒适。

    若有风袭,必有出口。

    陆诚加快脚步,快要到达洞口尽头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因为他看见洞口尽头亮起了光,犹如白昼。

    依时辰算,现在差不多是丑寅相接,怎么会是白昼?

    陆诚不可置信的揉了揉双眼,再看身前的白光团跟洞口的光亮比起来,顿时就失去了意义。

    三行白衣重新聚在了一起,在陆诚的带领下,脚步加快许多。

    “二师兄,你在洞里见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让祁月紧张起来。

    “这道洞穴通向的地方就是外石亭邻近的那座低矮山。”陆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步伐稳健大开,又提了几分速度。

    “你们自己看吧。”

    正如陆诚所说,如阳照亮了这片山洞。

    三人抬手遮挡着双目,指尖漏出细小的缝隙,这光芒并不生猛刺眼,反而有些温和,只是眼睛对突如其来明暗程度显得有些不适应。

    洞穴没有再延伸,而是出现在一片宽阔的空间,山峰内垒岩石被掏空,呈圆锥状,如同倒扣在桌上的酒盅。正中央却是有一颗粗壮树干从地面冲天而起,直插峰顶,灰褐色的树干笔直挺拔,表皮覆着笔走龙蛇的壑纹,不知在这里生长了多少年。树干从下而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根树枝横向生长,或长或短,或粗或细,位置参差。树枝之上,绿叶多耸繁茂,其中不乏新嫩娇滴的新芽,倒是让这枯燥的地底有了生机。

    “我的个乖乖,都说是山上长树,可还没听过树长在山里的。”一声惊呼从储项嘴里发出,啪嗒几滴水珠落在储项横硕的脸上,反口骂道:“我去,是谁在你爷爷头上撒尿。”

    储项抬头一望,无数根茎粗壮如腰,横竖交错,肆意生长,又像人臂紧紧的盘绕在一起,编织成一张巨网附在岩顶之上。

    再是几滴落珠,储项一把呼在脸上。

    “他娘的,感情这地方还漏雨了。”

    若是细看之下便可见得岩顶之上一道细微的裂痕贯穿了整片山峰,只是在树根相互盘绕交力的作用下,将裂痕紧紧的贴合在了一起,水滴从缝隙之间弹珠而下。

    身旁的祁月依旧在搓着她那双眸子,顺带捏了捏粉嫩嫩的脸蛋,直到疼的呲了牙才停下来。

    祁月终是相信了眼见为实,从入洞到此处,绝非常人能够开凿,即便是道行强悍之人,也未必能够有此举,如此庞大的工程毕竟是个体力活,况且荒郊野居并没有什么人家居住。

    虽然是这么想,但是祁月还是拉了拉陆诚的衣袖,不确定的问道:“二师兄,这里是不是有高人?”

    陆诚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随后笃定的说道:“纵使大成者,也不能偷天换日。”

    即便真有高人凭借一己之力,开山劈谷,但若将黑夜变成白昼,除了痴人说梦,是万万做不到的。

    储项抽动了下嘴角,自言自语道:“不知这等搬山之力,天奉里有没有人能做到。”

    啪嗒一声,不知何物从天上落下,比雨珠坠地要响亮多了。清脆之声如投石击水,荡漾在这片空山之内。

    三人寻声望去,半颗硬壳核桃,弹在岩石地面上打了三四转才安静下来。

    那半颗硬壳核桃的上空,一只毛发土黄的长鼠,趴在第二根树枝上,正两眼放光的盯着洞口处的白衣三人,鼠爪上还抓着另外半颗核桃皮。

    三人一鼠,终于对上了视线。

    “他娘的,贼羔子,终于让我找到你了。”储项来了句亲切的问候,右手下意识的向腰间摸去,这才想起宝器沉渊斧已经不在,怒火又一次燃烧起来,脚下生风,奔着巨树而去。

    那黄鼠也是机灵,见气氛不对,将半颗硬核桃皮塞在嘴中,四爪倒腾了几下,比储项跑的都要快上许多,在树干攀爬直上。

    别看储项身行粗悍,但是跟爬高上树却是没有什么关系。储项手脚灵活的很,双臂一抡探指扣在树干的凹纹处,整个身体轻轻松松被提了上去,每上一步,储项都能精确找到攀附位置,那双探手刚刚碰触到攀点,眨眼间又是流畅的摸到了下一个位置,加上身体还会轻微的摇摆飘荡,无形中利用惯力减轻了身体重量,增加了上升的速度,一看就是个老手。魁梧的身躯在树干上如履平地般攀爬,白衣顺下鼓垂,远远看去就像一只白猿。

    在天奉四门,储项还有一个外号,名曰:“储猿儿。”

    起初黄鼠还有些得意,并未把这个彪形大汉放在眼里,每窜一地,便会停下来,低头望一望,偶尔用爪子扒下零碎的树皮,故意打落在储项的头上,当然免不了储项亲切的问候。

    没得意多久的黄鼠,也是发现了储项的奇特之处,只是几个眨眼功夫,已经追了上来。

    黄鼠收敛了嬉戏之态,倒腾四肢向上窜,与身后的储项只有一臂之距,不论黄鼠如何盘转逃行,却是都再也拉不开了距离。

    一人一鼠,在树干上螺旋追跑,没多久就来到了第五树枝处,这里,已经离地面有着十余丈之高,储项气喘呵呵,一副吃了秤砣的坚毅模样,死死盯着触手可及的黄鼠,手中动作稍许慢了几分下来。

    黄鼠的样子也并未好受到哪里去,浓重的喘息从口中发出略带嘶嘶的气音,低头看向伸来的大手,不得不再次躲跑。

    在一个翻手的过程中,眼见就要抓住黄鼠的尾巴,却不想树干上有个树洞,黄鼠柔软的身躯往洞里一钻,躲了过去。

    储项骂了声狡诈,伸手探近树洞。

    刚伸进去,储项哎呀一声将手臂抽了回来,粗壮的手腕处多了两道红印,黄鼠正站在树洞口,锃亮的两颗板牙突露在外,还向一旁不停的吐着口水沫子,就像吃了什么忍不住要呕吐出来,一脸嫌弃的看着储项。

    黄鼠模仿着猩猩捶胸,而后将双爪紧握核桃皮,丢掷过来。

    待储项反应过来,核桃皮已是砸中了额头,虎躯一颤,不曾想到小小黄鼠竟有如此力道,整个身体向后仰,扣在树干的发力的左手竟是脱离,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掉下去。

    那储项也不是寻常人,左手刚离开脱离树干,反手精准的向着洞口毫无防备的黄鼠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