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衣
繁体版

第八十四章 拷问

    听到蔺幽文和靛蓝衣中年人的对话,周围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每个人的脸颊都绷得紧紧的,一会露出渴望的眼神,一会又摆出恐惧的表情,心里不断纠结着,都不约而同脑补起自己穿着这件传说中开山之前就存在于世,完好流转至今的法器衣服的威风样子。

    但是在场众人修为排行最厉害的是庄家那两个侍从和胡家管事,再然后是洛山的蔺幽文,虽然大家都是世家子弟,但是怎么看都自己都技不如人,强行争夺衣服只会给自己带来灾祸。

    所以他们只能尽着全力,忍住自己的欲望,脸憋得再红,也比强行争抢闹笑话来得明智。

    “唉。”杜思叹了声气,用力握了握拳头,往自己大腿上重重砸了一下。他强行别转头,朝原来那棵躺着大猿尸身的大树下看去。

    只见那里一片混乱,稀乱的草皮向外混杂翻着,藤蔓碎成一块一块,和掀出来的树根搅和在一起。大猿的尸身已经半埋在土下,那两块金子当然也失去了踪迹。

    那副飘在空中金光织成的画自然也已消失。杜思心里一阵好奇,也不知道这幅画到底是不是茅慕笙弄出来转移他们注意力的。

    他又转头回来,茅慕笙已经被绳索捆得结结实实,手上又被戳出几个血点,应该是有人破了她的脉门让她运不了气。她的嘴还是歪斜着,向外滴落着一些涎水,眼珠虽然僵着,却还是能隐隐看出她内心的愤火。

    蔺幽文率先开口道:“这么多猴兽,是不是你们家里豢养的?”

    谢栖露小声提醒道:“师姐,她现在回答不了你吧?”

    蔺幽文摆摆手道:“就先这样不断质问她,让她有口难答心里越来越烦躁,到时候直接把事实吼出来。”

    谢栖露疑惑地道:“这样能行吗?”

    靛蓝衣中年人淡淡道:“我来吧。”

    他从腰带上取下一把尖头小刀,“噗嗤”一声扎进茅慕笙手腕血点上,轻轻一捻刀柄,茅慕笙的脸色立变,从手到头开始慢慢颤震,到最后头抖得如同筛糠一般,摇动间嘴巴忽然甩回了原位,大喊一声:“啊!”

    “呃。”蔺幽文一下捂住了耳朵,“怎么比庄白雪的声音还要难听。”

    茅慕笙浑身发抖,嘴巴麻木摆动,脸上痛得扭曲了起了,靛蓝衣变又用手反向捻了一下刀柄,将刀“哧”一声拔了出来。

    杜思惊讶道:“你!这不是我们家的剪体术吗!你怎么会的!”

    靛蓝衣淡淡一笑,没有回答杜思的问题。

    他冲蔺幽文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上来问茅慕笙了。

    “这些猴兽是你们家豢养的吗,说话。”蔺幽文没有好奇道。

    “是……我……怎么样……”茅慕笙愤恨地盯着蔺幽文,脸色黝黑好似一口黑锅,“是我养的……你们这群贱人,勾连在一起,想把我的这些妖兽奴仆给偷走……”

    蔺幽文烦躁道:“你讲点道理,难道不是你的下属私自把这些猴子借给别人当工具,想要杀我师兄吗?你不怪你自己治下不严?”

    茅慕笙口齿不清道:“这群翅里爬外的贱种,什么奔事没有只会贪菜,我荡出就不应该…留下他们!”

    靛蓝衣忽然道:“她看起来人被电傻了,短时间内思绪应该混乱着,问不出什么来。”

    莫莉点点头道:“是啊。现在我们应该搞清她想在这里做什么,安排这大猿金子画画给我们看是什么意思。胡道友那边使用了家传绝学,肯定情况比较紧急,我们这里快点结束过去增援比较好。”

    杜思本来愣在原地发着呆,闻言急忙接口,展示自己看法道:“我觉得说不定这画不是她弄出来的!我刚刚往那边看了一眼,那些大猿身子底下还有一些伤口,很像是茅慕笙水流术法打出来的的!说不定这些大猿本就已受够了茅慕笙的欺凌,现在想要乘机反抗她,于是逃到了这里来,没想到还是被她追上,最后只得用金子给我们放这些画看,来展示它们悲惨的经历。”

    莫莉皱着眉道:“这么说来,画上那些进攻者确实穿衣风格和茅慕笙她们有点像。”

    蔺幽文不冷不热道:“你的意思是这些大猴子这么厉害,不仅会喷火,还能操控金子褪下来的皮,在空中拼成画。就这么厉害,结果实力这么差。两只加一起也不够庄白雪打的,怎么可能反抗得了茅慕笙,还一路逃到这里?”

    谢栖露点头着道:“是啊。不管怎么说,这些大猴子表现出来的样子实在不像是有这么厉害的样子。而且你看那些画,画工全都太精美了,我学了这么久绘画,也不过能画成这样。如果是猴兽天然作画的话,是不是出来的样子应该更朴实简单一些呢?”

    蔺幽文道:“所以这画肯定是人弄出来的。”

    杜思喃喃道:“我……我还是觉得……”他咬着牙,突然走到那两具大猿尸体中间,弯腰脸贴在地上找着什么,“先把那两块金子找出来,这些都是证据,说不定上面留着施法的痕迹!”

    他一边悄悄瞟着莫莉的脸,一边张开手在地上刨了起来,也不管泥水脏污,指甲里粘满了灰土,拨开一根根晃似青骨的藤蔓,拔起一块块粘湿如肠的苔藓,终于看到一块小小石头卡在树根里,和气根纠结在一起,虽然没有什么光彩,但是一看就和旁边石子不一样!

    “找到了!”

    他欢呼着猛地抬起头,却陡然看一只人手正从绿植耷拉下来,晃晃悠悠。

    “这是什么鬼东西?!”杜思大惊失色,声音都变了形,一下甩开刚刚抠出的金子,身子向后倒去,却感觉背后一痒,往后一看,赫然是一个人类生殖器长在藤蔓上,向他靠近!

    “啊!!!!!”

    这是什么鬼东西?他被吓得脸色发白,一口气没上来,忽然晕了过去。

    …………

    “他怎么了?”

    蔺幽文看着杜思自说自话地弯腰在地里翻找金子,莫名奇妙宣布自己找到了,忽然就又摔了一跤,看到自己背后碰到了一根藤蔓,也能吓得晕了过去。

    莫莉上前扶住杜思的脑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醒醒!醒醒!”

    可是杜思还是紧紧闭着双眼,眉间皱起,好似人被缠绕在噩梦里,久久不能清醒。

    谢栖露冲着蔺幽文悄悄道:“不会真的这里有什么吧,刚刚我那个洞里的人就是,莫名奇妙就发了癫痫。”

    蔺幽文蹙眉思索道:“难道是和张道友一样,患了幻觉?“

    她走上前,刚想给杜思来个“醍醐灌顶”,将电直接打在他的脑袋上,看看他能不能清醒过来,没想到脚下忽地又传来一声呼啸声,“扑簌簌”带下一些碎石滚下崖壁。

    “啊!”

    蔺幽文诧异道:“怎么?下面也有人碰到幻觉了?”

    靛蓝衣中年人平淡地笑了笑,道:“这还是家中三小姐施法术,见笑了。”

    蔺幽文焦躁道:“她们那里情况看起来也蛮紧急的嘛。我们这里一个不能行动要人看管着的茅慕笙,一个彻底晕过醒不来的杜思,几个被水流打晕的小修士,还有一个眼睛差点受伤,人一口气捋不上来不能开口说话的庄白雪,底下洞里还有一个犯癫痫的。看起来得分些人送这些伤员下山,我们再去那个师兄和胡祈乐那个旷洞驰援。”

    谢栖露点点头道:“庄道友可以有他的侍从护送,我们这几个伤员派出相应人数来送就好。就是茅慕笙有些麻烦,必须得多派几个人盯着。”

    莫莉飞快地道:“确实。我们快些吧。也不知那里发生了什么,我说这个洞确实古怪,是假的,是不是有些道理,这些都是幻——”

    她眼睛忽然瞪起,面色古怪,仿佛被一块骨头鲠住了喉咙,说不出下半段话来了。

    ”怎么了?“蔺幽文觉得奇怪道。

    “没……”莫莉用牙缝挤着话语,“没什么,就是…看到了一些恶心的东西。”

    她指了指杜思背后那根藤蔓,道:“你们看着是什么?”

    谢栖露道:“一根藤蔓。”

    莫莉勉强点了点头,挤着嗓子道:“那藤曼上有什么?”

    谢栖露皱着眉道:“没什么啊,就是一些小刺,还开了一朵小花。其他没有东西啊。”

    莫莉面色发白,牵了牵嘴角,“呵呵”笑道:“这就不怪了……花哈哈哈……花……”

    蔺幽文撇了撇嘴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莫莉苍白地道:“没什么,就是人……人的器官而已。这朵花在我眼里和人的器官一样。”

    蔺幽文狐疑地看着那朵细小白花道:“还有这种事?”

    突然,人群中又有人大叫一声,动作夸张地跳了起来,连带着周围两三个人都差点被他绊倒:

    “我也看到了!有人的手、骨头、还有嘴和呃……”

    “咦我怎么也突然看到了,好像这些树藤就突然变了样一样。”

    “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反应。”

    幻觉似乎迅速笼罩过来,不一会功夫,在场就有一半左右的人眼里突然变了样,原本绿油油的葱郁树丛恍惚间变成了各色人体器官连串,手骨脚骨并交相连,肝脏脾肺落满树梢,有些器官更是让众人尴尬地羞红了脸,不知道说什么好。

    “师姐,我也看到了。”谢栖露小声地对蔺幽文道,“怎么回事啊?是茅慕笙搞的鬼吗?”

    蔺幽文道:”也可能是师兄那边出了情况,影响到了整座矿山。不管怎么说,这里确实有些问题,你看的是不是幻觉还不好说。“

    他们现在已经在山崖顶端,再上去就没地方了,蔺幽文当机立断,挥起匕首就砍下了杜思头上的那片翠枝藤蔓,朗声道:”现在就只是变了样而已,没什么好慌乱的。害怕的人和伤员一起下山回营地,再派出一堆人押运茅慕笙,其他人跟我到最后一个洞去。“

    众人立时唯唯诺诺答应了,虽然都很想好奇这座矿山究竟是怎么回事,更是心痒难耐得不断幻想着自己找到了山中关键宝物修为该有多大的进步,但看着单解决茅慕笙一个人就损耗晕过去的几个伤员,又看着白花花一片人体器官,只能无奈点点头,大半人都选择了下山回营。

    庄白雪被他几个侍从架在中间,他之前被水流击中了脑袋,侥幸避开了眼珠,现在不仅脸色瘦削无骨似窟窿,看起来五官甚至都有些移了位,竟比之前还要恐怖几分。

    他沙哑地拉开嗓子,怨毒地看着蔺幽文,却说不完整一句话,话语憋在喉咙空就糊成一团,只能空放出一些噪音蹂躏众人的耳朵。

    “你在这里冲着啊啊呃呃也没用啊。”蔺幽文冲着他冷笑了一声道。

    庄白雪咧开左高右低的斜嘴,仿佛是知道了现在自己的样貌肯定很吓人一样,故意作出这个比哭看起来的阴森狰拧笑容。

    “公子受了些许小伤,我们要送他下去。”庄白雪那个侍从忽然开口说话道。

    “本来就是这个意思啊。“蔺幽文点点头,给他们让出一条道,”你们直接从山崖下去吗,当心点。”

    侍从没有再说话,黑纱飘逸在半空中,看起来仿佛一片乌云,拂过蔺幽文的眼前。他们用厚重的衣服将庄白雪古裹在中间,仿佛一个茧,带着他走到崖壁边上。

    那个能开口说话的侍从忽然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蔺幽文,道:“下面有东西。”

    “什么东西?”

    蔺幽文顺着侍从手指向下看去,山风将侍从的袖纱轻轻从眼前吹过,露出其下一片绿海风景,再往下不远处那个平台上三三两两站着几个人,他们应该就是谢栖露去的那个洞里的人,不知为何突然选择出来了。

    太阳炎炎照射而下,让底下翠绿更加浓艳起来,这些人仿佛也被这片绿色迷住了眼,忽地在原地打起了转。

    “师姐,他们头上!”谢栖露站在蔺幽文身边大喊一声。

    只见这些人头上都带着大大的木质假头,双手又托着头身子不断扭曲,看起来就仿佛是在进行某种奇怪的仪式舞蹈一般,显得十分诡异。

    “应该是那些假头套在他们脸上拿不下来了!”蔺幽文眯着眼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