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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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同病相怜

    赖金堂对于近期的暗流涌动,毫不知情,如今的他,心心念想的,是如何偷偷的接下廖贞荣的大生意,好好的赚一笔。他委托彭德寿,前去黄府走动,让他弄一纸官府的批文,虽然是暗地勾当,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完善,如果没有官府的批文,那赖金堂船厂的人,想走出“黄蟒”都难,更谈不上派人去“巨鳄”为廖贞荣造船。

    这一日,彭德寿靠着自己多年钻营的交际网,很轻松就拿到了批文,当然,批文上述的自然不是造“军船”,目的地更不是“巨鳄”,但有了这个,赖金堂就可以掩人耳目,名正言顺地派出工人。正当彭德寿怀揣批文走出黄府时,被黄倩瑶的贴身丫鬟拦下,吩咐道:

    “我家小姐指名道姓要你再找来上次那个小厮,其余不必多问,你且奉命去做即可。”

    彭德寿喜笑颜开,看来上次决定找陶云过来是一次正确的投资,这次难得又有巴结县令千金的机会,连忙应允,乐呵呵地去召唤陶云去了。

    原来自上次之后,黄倩瑶始终对“比翼岛”念念不忘,特此吩咐丫鬟,再次寻来陶云,让他带着自己去一次“比翼岛”。黄倩瑶也不知为何,对那名少年格外信任,甚至临行前摒退了贴身的丫鬟,要独自跟着陶云而去。丫鬟万般担忧主人的安危,陶云更是忧心万一千金小姐有什么闪失,自己该当如何谢罪。但最终都拗不过黄倩瑶的坚持,同陶云一起,找来一叶小舟,向那心仪的“比翼岛”驶去。

    陶云摇桨,黄倩瑶端坐舟中,虽然未常乘船的黄倩瑶有些许不适应,但相比即将到来的“梦中花园”,内心的欣喜躁动早就掩住了一切。站在船头的陶云,故意放慢了摇动船桨的频率,一面是担心浮动太过猛烈,惊扰了黄倩瑶,而最重要的,他多么珍惜此时和舟中姑娘的独处时光。

    经过一段时间的海上颠簸,二人终于登上了“比翼岛”,原本黄倩瑶以为这里会很荒凉,但此时才发现,这里郁郁葱葱,被大片的草木所覆盖,四处散发着独特的草香味,从此处再回首端详来时的“黄蟒岛”,则是另一番景象,从未从远处欣赏过自己生长的土地是何等样貌。黄倩瑶不禁唏嘘,如此优雅盛美的地方,竟被父亲冠以了“黄蟒”此等暴戾阴沉的名字。

    黄倩瑶凝望着眼前的美景,而陶云眼中,眼前的佳人便是最好的美景,他怔怔地望着黄倩瑶,甚至觉得,这个无人居住的“比翼岛”,就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正当陶云满脸洋溢着幸福的时候,黄倩瑶伸手指着远方的黄蟒岛,突然开口问道:

    “你离开过那里吗?”

    陶云回过神,也向远处望去,略带伤感道:

    “离开过,但从未完全离开过。”

    黄倩瑶对于陶云的回答,略感不解,转头看了看深沉的少年,看着他略有所思的表情,并没有打算打断他,而是耐心地等待着,她知道他还有话要说。

    “我从小就跟随父亲出海,当然算离开过那里。但我又像一只风筝,始终有一根线牵着我,线的另一头就在那座岛上,我永远无法完全离开那里。我尝试过扯断那根线,但纵有海风助我,天却不助我。无论我飞的多远,但最终依旧会被拉回原地。”

    黄倩瑶的一句无心询问,勾起陶云之前的逃亡经历,而也就是那一次的逃亡,衍生出很多事端,甚至让他一度怀疑,是不是真的有命运安排,又是不是该后悔自己曾经的那个幼稚的想法。黄倩瑶看出了陶云的感伤,不知他小小年纪,究竟都经历过什么,此刻竟显得如此沧桑,她心底一软,试图去安慰他:

    “那里不是很美吗?为什么非要离开它呢?”

    陶云苦涩的摇摇头。

    “美。。。但它并不打算把它的美留给我,那里本是我的家乡,或许真的是造化吧,如今它也不再姓陶,我也没有资格享受它的美,它留给我的,只有无尽的痛苦与折磨,正如它如今的名字,留给我的;只有痛入骨髓的蛇毒。”

    陶云从来没有如此认真的跟任何人吐露过心事,黄倩瑶也对陶云的世界充满了好奇,或许陶云真的敞开了心扉,将自己的幼年经历娓娓道来。少年少女也不知何时,一同躺在了草地上,一同望着辽阔的天空。陶云的心早就麻木了,甚至谈到他母亲被海贼杀死,他都没有再流一滴泪水,因为他的泪水仿佛早已流干。只是他不知,躺在不远处的黄倩瑶早已泪流满面。陶云隐约听到抽泣声,才慢慢坐起上身,向黄倩瑶望去,只见她闭着眼睛,轻锁眉头,睫毛已被泪水浸湿,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

    陶云误以为自己描述的海贼烧杀的场面太过惨烈,吓到了黄倩瑶,亦或者自己悲惨的往事惹得她太过伤心,看着她哭泣的样子,全然手足无措,连忙道歉:

    “对不起,今天本是你开心出来游玩的日子,我不该说这些,我不该。。。”

    “不是你的错。”黄倩瑶打断了陶云的话,也坐了起来,擦了擦婆娑泪眼,颤声说道:

    “其实,我的母亲在我小时候,也是死于海贼之手,从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经常外出,很少陪我。虽然我没有吃过什么苦,父亲也很疼我,可从来没有人可以让我倾诉我心中的苦痛,只要我提及我的母亲,父亲都会大发雷霆。我只能一个人在夜里,想念母亲的时候,偷偷流泪。”

    陶云这才知晓,原来这位平日满面春光的千金小姐,居然和自己有相似的遭遇,自己不知道怎么去安抚伤心的大小姐,也不敢随意接近她。黄倩瑶仿佛说出了沉积已久的心事一般,做一个深呼吸,温柔地转向陶云:

    “谢谢你!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黄倩瑶。”

    陶云眼见她愁云消散,也跟着露出了笑容,害羞地摸着脑袋回答道:

    “我叫陶云!以后要是府里有什么修屋修房,运物搬货什么的,都可以找我,我可有力气了!”陶云顺势举起手臂,努着嘴展示自己臂膀的肌肉。黄倩瑶看着他滑稽的样子,噗呲笑出了声,然后整理一下面容,站起身来,张开双臂,面向大海大声喊道:

    “我宣布!“比翼岛”以后就属于我啦!”

    随后她转向陶云,神情又严肃又冷傲,道:“我不管你在其他地方是什么人,是谁家的奴隶,但在这里,你也是属于我的。陶云听命!”

    陶云莫名其妙被人强制签了“卖身契”,竟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甚至听到黄倩瑶突然的一声呼唤,下意识的回了一声“在”,还像模像样的做了一个士兵才有的注目礼,着实像是一个忠诚的骑士。

    “本小姐今日很开心,备船!先行打道回府,择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