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迷梦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他们视人命为草芥,就像该死的耗子一样,唯利是图,用尽一切手段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这是陈枫对那个组织的评价,就像他们犯了天条一样。
陈枫查了查凌俢的身份证,但毫无问题。
纯蓝的卡片无论在各个角度都是湛蓝色,即使它本身应该是天青色。光线就像泽手中的玩物一样,即使远在千里之外,也偷天换日般戏耍着面前二人。
秋琳则只是站在一边,一言不发地看着陈枫,以及蒙圈的凌俢。
“我真的不知道她是谁啊。”凌俢有些欲哭无泪。
“如果你以后再看到她记得告诉我,包如果庇的话,同罪。”
然后陈枫就走了,把凌俢丢在了一边,秋琳也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凌俢一眼,也走了。
那时的凌俢还没真正意义上的理解什么是危险,但现在的他明白了。
凌俢一个人躺在床上,屋外景色已近黄昏,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躺在了店门口,凭着仅存的记忆,迷糊中好像被人丢到了店门口,然后就躺在了床上,就像断片了一样。
“如果没兴趣就当这一切没发生吧。”
只有这句话像刀一样刻在凌俢的脑子里,那个女孩,还有那个老人,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知道他们的名字。
“醒了吗?”
泽站在门口端着一碗粥,拿起床边的小桌子摆到床上。
“昨天挺累的?早上倒在门口怎么叫都叫不醒,得亏你是个男的,不然指不定被哪个大叔捡回去了。”
泽坐在凌俢边上,拿起勺子就往凌俢嘴里送。
“怎么还要为师帮你吹吹?”
一觉睡了好久确实有点饿了,凌俢也不讲究,吹了两口就咽下去了。
“这粥谁做的?”
“那肯定是我们可爱的小妹妹啊,当然你如果实在想吃我做的也行。”
凌俢回想了一下曾经吃过的碳料理,浑身的毛都在抖。
“那还是大可不必了。”
......
泽一口一口地喂凌俢,直至一碗粥全部喝完。
“昨天你去见他们了?”
“是的......”
“但你拒绝了他们?”
“师父,如果我加入他们你会帮我吗?”
泽看着凌俢,这似乎是这么多年来师徒之间第一次谈论这种问题。
“不会。”
“他们的结局只有一个——死亡,你想加入的话无非是加快这个进程的速度,圣堂那边应该很乐意你加入。”
“无法改变吗?”
“嗯。”
凌俢忽然愣住了,只是像机械一样木讷的吃过泽喂的粥。
“吃完了我就下去了,如果你还想躺会也行。”泽端着空碗走下阁楼,凌俢则是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还愣着呢?”
离清坐在床沿,这次换上了纯白色的连衣裙,歪着脑袋看着凌俢,见凌俢没反应又捏了捏凌俢的脸。
“有时候你不必责怪自己啦,你生来也不是救世主,开开心心的就好了呀。”
“我只是没想好。”凌俢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现在的我的确是个累赘,而且我想象不了在牢狱里面的痛苦,他们说的没错,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这样幸运,但有如此殊荣的我却只是像个废物一样躺平,我根本就不配去当那个王。”
“他们之中无论是谁都比我更强,我在他们眼里就像个无知无能的小孩,但即使是这样他们也需要我,需要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我。”
“所以你开始自责了吗?”
凌俢咧着嘴笑了笑,只是皮笑肉不笑。
“我只是觉得自己无能罢了,明明有着王的天赋,却活的不如别的普通人,他们都在为了同胞苟活着,而我只会藏在师父的伞下,一事无成。”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责怪自己的,很多事情都不能尽如人意,无论怎样,你都是‘王’,只属于临古的王。”
“但我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王,当下的所有王都可以轻易的捏死我,就像对待蚂蚁一样,我不过是一个徒有虚名的废物,怎么敢跟那些无论是实力或是神智天花板的王比较?”
“我不过一个跳梁小丑,哪敢和他们同居一名。”
“真不让人省心啊。”
离清看着眼前的凌俢,无奈的笑了笑,然后一把拉过凌俢的头,不顾凌俢挣扎把他的头摁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温柔的触感像美梦一样萦绕在身边,少女低下头与凌修四目相对,深蓝色的眸孔里散发着温暖的光。
“虽然你现在确实很弱,但就像所有孩子一样,你是会成长的,所以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可是。”
“嘘——”
“没什么可是的,”离清将食指竖在凌修嘴上,“天都黑了,好好睡一觉吧,剩下在梦里想吧。”
少女几缕松软的碎发随着傍晚的微风轻轻地擦拭着少年的脸庞,像母亲爱抚孩子一样,一遍又一遍地梳理着凌修未打理的头发,直到凌修睡去。
......
“你看,即使是心中藏有猛兽的种子,熟睡的样子也很可爱吧?”
离清静坐在床上,看着在门前站立许久的秋琳。
“你是谁?”
“你的身上有讨厌的味道,清新而又腐朽的气味——没落之王?”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离清面带微笑地看着秋琳,“你身上有着不属于你的味道,既是生机,也是凋零,这或许也是你能看到我的原因。”
“所以我本来应该看不见你?”
秋琳被离清莫名其妙的话语折腾的有些发晕,但离清却好像没有察觉到。
“所有人初生之时都和白纸一样,人是画笔,命运是颜料,我们只能凭借有限的资力为自己画出最美的作品。”
“他的画纸还有很多空白,所以可以多给他一点耐心吗,相信他可以做到。”
“为什么你这么相信他?”
“因为他是我最期待的孩子啊,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和‘王’作伴了,即使知道一切都将结束,我们不也应把它做好吗?”
秋琳沉默了,迈着小碎步地走到离清身边,仔仔细细地打量眼前的这个女孩,即使在外表看起来很稚嫩的样子,但出人意料的成熟,对周遭的一切都很了解,只是神神叨叨的。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
“我是寄存在剑里的器灵,在外面待不了太久,现在的我快支撑不住了,能帮忙扶下他吗,只要一小会,等到他安稳的睡着就好。”
秋琳看着面前熟睡的凌修,就像小动物一样蜷缩在一起,坚实的心此刻好像软了下来。
“只是一会哦?”
“嗯。”
离清小心翼翼扶着凌修的头,等秋琳坐在一边时忽然把凌修放在秋琳腿上。
“谢谢啦。”
耳畔又回荡着少女银铃般的笑声,秋琳才反应过来似乎被耍了一招。
“你——”
秋琳刚想摆脱,却发现凌修抓着自己的裙摆。
“妈妈.......”
秋琳忽然愣住了,就像刺猬脱去了沉重的甲衣,露出柔弱的内心,少女心底的防线此刻似乎彻底碎了。
“命运是不公的,而我们能做到的也是活的最好。”
秋琳的脑海里忽然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那时的她还是个会笑的孩子,在受伤的时候也会找躲在妈妈的怀抱里,那里似乎能忘却一切。
而现在,命运似乎刻意而为的将两人放在一起,某种程度来说,凌修和她,是一类人,一类只会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毫不外漏的人。
现在想想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秋琳也学着离清刚刚的样子,静静地看着凌修,未来总是朦胧的,但也是值得期待的,如果种子可以发芽成长为参天大树,悲剧的枯枝也可以少点。
四周静悄悄的,泽站着门口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男孩和女孩依偎在一起,像是姐弟般亲昵,直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