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梦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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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偏房

    沈溪洞跟金抳在竹屋中待了一晚上,虽然没有听闻发生什么大事,但是远远地能够看到从府门口往来进出的人络绎不绝,想来只是有些事情不方便说与他们听。“师父,看起来这朝中上下也是忙得不行啊!”沈溪洞略有感慨的看着金抳说道。

    自从昨天被带入竹屋后,沈溪洞便再也没见过陆家的主事人,每每问及仆人时,仆人总是以主家太忙而敷衍过去。金抳倒是十分自在,坐在躺椅上,悠闲地吃着喝着。沈溪洞看了眼师父“师父,你不急吗?主家一个人都没见到,我们还要不要去查赵砚铭了?”“急?那也得能有用,现在我们谁也不知道赵砚铭的信息,只知道他是个翰林院修撰,难不成我们要去翰林院蹲他吗?你也得看看进不进得去”金抳摇了摇头,拨弄了下躺椅旁边的花草“况且,我们根本不了解朝中的人员所属,谁知道会不会再碰到吞日教的人,那才是自投罗网”说着摊了摊手,顺手从旁边摘了一颗葡萄“所以,等,才是目前要做的。”

    沈溪洞有些焦急的看了眼大堂的位置,轻轻地叹了口气“要是陆家老爷子就是想把我们囚禁在这里怎么办?”金抳无奈的看了眼整个脑子里充满负面想法的徒弟“我们清白良民,他有什么理由囚禁?陆家在长安也算要脸面的人家,不会做这种留话柄的事。再来那我问你,你相信陆瑜濛吗?”沈溪洞轻轻地点了点头“这是肯定的”“那你急什么?陆瑜濛会帮你完成你完不成的事情的~”金抳老神在在的吃着葡萄喝着茶。

    沈溪洞也不知道师父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但他选择相信师父,相信陆瑜濛。

    竹屋不愧是陆府上绝对安静的好地方,白天除了能看到有几只团雀落在房顶上,其他的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安静到有时候沈溪洞都觉得自己幻听,总能听到一些鼓声。“今天中午的饭菜还是一样的可口”这是沈溪洞对陆府唯一的评价了。

    就在沈溪洞坐在门前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小厮急忙跑来,看了眼坐在门口发呆的沈溪洞,抬眼又看到躺在躺椅中睡觉的金抳,试探性的叫了一下“沈公子?”沈溪洞听到声音才堪堪回神,看了眼小厮,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叫我?怎么了?”沈溪洞看看自己是不是坐到了什么。

    “沈公子,我们家老爷请两位到偏房一叙”小厮恭恭敬敬的说道。沈溪洞听闻后,跳了起来长舒口气,总算来了,小跑进屋里叫醒师父“师父,陆家老爷请我们过去一趟!”金抳揉了揉发蒙的眼睛,嘴角勾起笑意,拍了下沈溪洞的后背“走!”便跟着小厮前往偏房。

    两人跟着小厮走入内院,院中仆人多为女眷,小厮专门带他们走另一条人少的路,沿着小道前行了一会后,便看到一座被竹园花海包围的方正院落。小厮站在门口,示意两人进去“两位公子,我家老爷就在里面偏房”说着指了指一旁不太起眼的房子。

    金抳带着沈溪洞悠闲的跨过院门,来到房前,本欲伸手敲门,却从门内传来了陆老爷子的声音“请进吧!”声音比昨天多了几分威严与冷淡。

    金抳缓缓推开门,看到正在伏案写作的陆老爷子,拱了拱手“老明公,小可这厢有礼了”陆老爷子抬了抬头,冲着两人拱了拱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端着茶杯缓缓说道“我听雨儿说了很多”说着看了眼沈溪洞“说是为了追寻线索,雨儿几次犯险,命悬一线,要不是两位出手相救,恐怕早已魂归西天”说着停顿了一下,对两人作了一揖。

    随后抬起头,轻轻叹了口气“雨儿是老夫亡故哥哥的唯一骨血,所以老夫不得不多上心,如有得罪还请海涵”说着拱了拱手。

    金抳回了一下,点了点头“老明公客气了,我们只是在路上碰巧遇到了陆姑娘”陆谦溯摇了摇头“我听雨儿说,你们跟吞日教也有很大的冲突?”淡漠的眼睛看了眼金抳,又瞟了瞟沈溪洞,最后落在沈溪洞身上。金抳顺着陆谦溯的目光看去,在一旁打圆场道“是这样的,我徒弟沈溪洞原本是个小村庄的人,可惜被吞日教的给盯上了。吞日教的联合当地的县官,施展了所谓的神迹,让当地人信服不已。没成想将近十年前,吞日教被朝廷驱逐的时候,为了物尽其用,将村子里的男人都带走了,剩下一些老弱妇孺都被杀害了,就剩这一个小子侥幸逃了出来”说着摇了摇头。

    陆谦溯一脸严肃的看了会儿金抳,看着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随后换了个笑容看着沈溪洞“你是哪里人?父母是做什么营生的?家里有几口人?”

    沈溪洞看陆谦溯一副刨家底的问法,低下了头,略微思考了一下“复州附近的村庄,平头乡”说着偷偷看了眼金抳,金抳稍稍松了口气,沈溪洞抬起头看着陆谦溯继续说道“父母都是农民,农闲的时候就去帮附近村镇比较大的药房采药。家里只有一个姐姐”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眼中泛起点点泪光。

    陆谦溯死死的盯了一会沈溪洞,眼光柔和的点了点头,一旁的金抳见此情形,试探性的问道“老明公今日叫我们来,是有什么要吩咐的吗?”陆谦溯笑了笑“雨儿一心复仇,我又担心她的安危,本来是我与她的哥哥出面处理此事最为合适,但是。。。”说着拖长了音,皱了皱眉头“但是,朝中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复杂,金先生应该能明白吧?”

    金抳先是一愣,随后很好的掩盖了自己的想法,摇了摇头“老明公所问非人了,金某只是江湖中的闲云野鹤,并不清楚朝中事情。”

    陆谦溯点了点头“无妨,本来朝中之事就不便说与外人听,但事关雨儿与吞日教,那老夫就略微说几句闲话”说着从桌后起身,缓缓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端着茶水抿了两口“吞日教的势力太过庞大,据老夫了解,朝中有不少人与吞日教合作,谋求便利”说着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老夫不想雨儿冒险,更不想她因此而丧命,这次她偷跑出去,又跟你们一起回来,已经有不少闲言碎语了。外面复仇之事自有男人管,她一介女流不必抛头露面,安心在内院待嫁才是最好的。所以两位大侠,追查吞日教之事,可否不要再来纠缠雨儿。”说着缓了口气“退一万步说,雨儿尚未出阁,跟着两个男人,终究是不成体统。”说着用冰冷的眼神扫过两人。

    偏房内顿时寂静了下来,陆谦溯略带歉意的说道“况且,雨儿早已有了婚约,再这样疯跑也不合适。男子受点闲言碎语不过是花花公子,雨儿还小,老夫不希望她背着这些闲言碎语过一辈子,将来到了婆家还要为此低人一等”陆谦溯一字一句的说道,话里话外全是疏离与冷意,他不希望陆瑜濛再出去,也不希望还有所谓的朋友勾着陆瑜濛跑出去调查吞日教。

    沈溪洞平静的听完陆谦溯的话,脸上并无任何神色,不是他不想,只是陆家老爷说的这些让他一时间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姿态。一旁的金抳见沈溪洞并无反应,沉思一会后,点了点头“既然老明公开口了,小可自然照办。只是不知陆姑娘如何了?”

    “雨儿舟车劳顿,正在后院中休息”陆谦溯低着头吹着茶碗,摇了摇头,意思很明显不会让陆瑜濛出来见他们了。“既然如此,小可想问个问题,还望老明公不要推辞”金抳站起身拱了拱手,陆谦溯淡淡的抬了抬眼眸审视的看了会儿金抳,半响才应下。“小可想问,老明公可认识赵砚铭这个人吗?小可与其有近十年未见,来一趟京城不容易,听闻赵砚铭已经高就,寻常人不易寻找,不知老明公可否指点一二。”

    陆谦溯想了想“赵砚铭?这个人我有印象”说着对外面喊了一句“福伯,去把赵砚铭的案牍找来。”随后看向金抳“前几年他还来找我说要升官的事情,文采想法都很出众,可惜他人品不怎么样”“不怎么样?”金抳有些好奇的问道。“总是爱去一些烟花柳巷,寻花问柳”陆谦溯摇了摇头“这样的人怎堪大用。”

    两人一问一答之间,福伯带着两本册子进了房间,放在陆谦溯手边又恭敬离开。陆谦溯拿起册子,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递给金抳“这个人平常就住在这里,至于他的小爱好”陆谦溯耸了耸肩“那我就不清楚了。”

    金抳拱了拱手,暗暗踢了一脚正在出神的沈溪洞,两人对着陆谦溯拱了拱手“多谢老明公,既然如此,那就多有叨扰,我们就此告别,倘若陆姑娘醒了,还请替我们问候一句”说着看了眼陆谦溯,陆谦溯拱了拱手“这是自然,只是老夫尚有公事缠身,不便远送”说着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福伯“福伯,送送两位公子”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陆谦溯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正在思考什么,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带着许多女仆的阻拦声,陆瑜濛闯入了偏房。陆谦溯看到陆瑜濛风风火火的闯进偏房,背着手绷着脸说道“我已经跟你说过,他们有自己的私事,不会再留在陆家”说着摆了摆手“留不住,你日后安心在家里跟你婶婶学学女红,吞日教的事不许再查”说着让女仆将陆瑜濛带走。陆瑜濛看了眼陆谦溯,看到书案上的册子,又看了看桌子上的茶杯,一句话也没说,微微欠了欠身,转身回到房中。

    沈溪洞跟着金抳出了院子,站在门前看着那略显冰冷的府门,叹了口气“师父,走吗?”金抳拍了拍沈溪洞的脑袋,看了眼纸条上的字“出去走走吧,这长安城很大,就当散散心。”

    沈溪洞跟在金抳身后,沿着长长的长街,从东慢慢走到西。一路上人群涌动,车马不停,一些小贩挑着货物在路上行走,时不时就能听到两句吆喝声。沈溪洞则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心事重重,金抳缓缓停在了西市门口的茶铺跟前,沈溪洞看了眼金抳,慢慢坐在长条凳上。

    虽然没有再见到陆瑜濛,但他来长安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赵砚铭,所以坐下来后想起陆谦溯给的纸条“师父,那张纸上写了什么?”沈溪洞有些好奇的问着,金抳从袖口处翻出了张有些褶皱的白纸“光德坊”说着把纸递给沈溪洞。沈溪洞皱了皱眉,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只简简单单的写了一个地点。沈溪洞有些疑惑的看着不远处那个立着光德坊牌子的方向,毕竟初到长安城,他哪里知道这个地方是干什么的,不过看陆家老爷的神情,想来应该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两人坐在茶铺前看着人来人往,慢慢喝了一壶茶。

    金抳看了眼太阳,估算了一下时间,起身拍了拍沈溪洞“差不多了。”沈溪洞甩了甩脑袋,把杂乱的思绪甩出,起身跟在金抳后面。

    两人顺着人流,很快就根据纸上的地址找到了赵砚铭的房子,一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住所,门口还围着几个老太太正在嚼舌根。两人绕过前门,找了一个没有什么人的地方翻进了赵砚铭的家中。房中并无其他人,只有一个生火做饭的小丫鬟,两人躲过小丫鬟悄悄将赵砚铭的家中翻了个遍。

    “师父,怎么什么也没有啊?”沈溪洞趴在房梁上,悄声问向金抳,金抳也只是皱眉摇了摇头。“陆家老爷不会是为了打发咱们,随便给了一个地址吧?”然而沈溪洞又看了眼桌子上一封被打开过的书信,书信封面赫然写着“翰林院修撰赵砚铭亲启”随后又摇了摇头。

    金抳为了不打草惊蛇,带着沈溪洞从后窗悄悄离去,在距离不远的一家客栈中安顿了下来。“师父,这赵砚铭出去了?”沈溪洞看看已经宵禁的街道,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声,金抳靠坐在椅子上“看上去可能就没有回来”说着不知道在桌子上写些什么,又低下头去。

    沈溪洞好奇的凑了过去“师父,你在写什么呢?”“我在画图”金抳说着想了想“下午的时候,你也听到了,赵砚铭除了家,还经常去一些风月场所”沈溪洞点了点头,金抳继续说道“我在凭我的记忆勾勒这些地方的位置”说着看了眼沈溪洞。

    “你明天就留在这里盯着赵砚铭的家,我要去那些风月场所走动走动”说着看了眼沈溪洞。沈溪洞轻轻地“嗯”了一声,就坐在窗边继续盯着赵砚铭的宅邸。

    第二天一早,金抳就带上东西前往平康坊附近寻找,沈溪洞则继续坐在客栈中,盯着赵砚铭的房子。昨天一整晚,除了小丫鬟不停地忙活外,就没有第二个人进入过赵砚铭家中,这让一直盯着的沈溪洞感到十分无聊。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不由得想象起来找到赵砚铭之后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