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梦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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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初到宋州城

    阴柔环绕,承载万物,君唱臣和,地方人规制,生人德行厚。

    沈溪洞施展轻功紧跟金抳,两人在日落时分赶至宋州城附近的土地庙。金抳看着大喘粗气的沈溪洞,不由得大笑起来“小兔崽子,之前不是嘴硬,说什么跑上一天一夜也不会累,这才跑了多久”沈溪洞在瘫在一旁的石头上,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金抳看到沈溪洞现在的样子更加肆无忌惮地大笑着。

    两人在石头旁休息了一会,金抳指点了沈溪洞的内力运行方式,沈溪洞才恢复了过来。沈溪洞看着昏黄的树林“师父,天黑了,宋州城应该是已经闭城了,咱们大概是要夜宿野外了”金抳点了点头,指向附近的土地庙“今晚就在土地庙中凑合凑合吧”抬脚就往土地庙中踏去。

    土地庙并不大,胜在有一个小小的院落,院落之中长着一棵高大的槐树,地上的青砖已经破碎,看来许久未曾有人前来祭拜土地。两人沿着蜿蜒的小道,来到殿前,土地庙破损得很严重了,本是歇山顶的房屋,如今四处漏风,屋顶也破了个大洞。向内看去,神位上的土地公像早已不见了踪迹,地上还散落着早已用过的枯木,角落里更是布满了蜘蛛网和小昆虫。两人推开残破的大门,吱呀的酸涩声在寂静的林中响起,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沈溪洞挥手将落在自己身上的蛛网丝扫落,皱眉“师父,这也太破了,离宋州城虽然还有半天路程,但也实在是太糟糕了,再怎么说宋州城也算得上附近的大城了吧”金抳习以为常的看中一个角落“得了吧,有地方睡就不错了,数九寒冬的,总是好过在外面冻着。”说着就去角落收拾起来。沈溪洞见师父已经坐下,便立刻跟上把东西收拾好,去附近收集柴火了。

    周围的木柴大部分都被霜雪浸湿,难以使用,沈溪洞便向更远处走了过去,但却总觉得似乎有人跟着自己。沈溪洞停下来看看四周,却未曾发现有人的踪迹,心中觉得一定是这阴森的土地庙给了自己不好的感觉,摇了摇头提了提衣领,继续向前走去。转过两个弯,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乱葬岗,旁边还立了一块碑,但破损严重已经看不清写的什么了。

    刚过正月没几天,天寒地冻,北风呼啸,沈溪洞只觉得浑身汗毛直立,一股凉气从头吹至脚,但看看手中的柴火,又有些可惜,准备继续前行。此时乱葬岗深处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沈溪洞警惕地看过去,却未曾发现什么。就在沈溪洞转回头时,一个黑影从沈溪洞面前闪过,沈溪洞吓得后退两步,将随身的玉青杖掏了出来,死死盯着前方。

    沈溪洞跟空气对峙了一会,却未曾再发现任何动静。沈溪洞觉得今日一定是被土地庙影响了,往常跟着师父四处闯荡的时候,也未曾怕过。想起前两日师父曾教授自己的一些卜算之法,旋即看向墓地,共计十八座完整的墓碑,三十座残破的墓碑“河中无水之课,守己待时之象,外悦内险,是为困”沈溪洞倒吸一口凉气“还是外因所致,不好不好,该走了,不然该被人找麻烦了”说着转身离去,身后传出枯木断裂的声音,沈溪洞不敢再停留,施展八方步逃离了这里。

    在崎岖的山路上跑了半炷香,却仍然未能看到土地庙,沈溪洞心中更加焦急,再转了几个弯后,再次看到了那片乱葬岗。沈溪洞心中暗惊,自己曾听师父谈起过类似的情况,好像叫“鬼打墙”,只能依靠童子尿才能够破除。沈溪洞原本对此并不在意,只觉得是无稽之谈,但当自己遇到时,却慌了神。此时,在不远处的山坡后方再次传出声响,浑浊不堪,已然不似当初枯木断裂的动静,沈溪洞急忙收敛心神。

    夜晚已经悄悄降临,天边只挂着落日的点点余晖,树林里显得更加的阴森恐怖。沈溪洞随手抓起几枚石子,数了数,五颗石子“风行草偃之课,上行下放之象,内外皆入,是为巽”沈溪洞看了看方向,指向了东南方。抬头望去,那个方向便是发出浑浊声响的地方。

    沈溪洞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缓缓走向山坡后,声响愈发响亮,时不时还传来撕扯的声音。沈溪洞手中握紧玉青杖,绷紧全身神经,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缓慢挪到山坡上,向下一看,原来是几只乌鸦,正在啃食一只死去的野狗。见到并非什么灵异后,松了口气,想到自己被这群乌鸦吓得不敢动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跳下土坡,挥舞着玉青杖将这些乌鸦驱散“你们这群死鸟,吓我,我让你们吓我,再吓我”沈溪洞挥舞了半天,将所有的乌鸦驱散。

    低头看向死去多时的野狗,发现狗身上满是剑痕。沈溪洞俯身靠近野狗,这些剑痕似乎只是某次战斗的余波。依着野狗的位置在附近寻找,果然,在离野狗不远处发现了一枚断掉的枪头,精钢所铸,纹路清晰,枪头上却布满剑痕。沈溪洞将枪头捡了起来,继续沿着东南方前进,不多时便见到一条被野草遮挡的小路,沿着小路前行半炷香后,便听到师父在寻找自己。

    沈溪洞激动地跑了过去“师父。。。师父!”金抳见到沈溪洞从另一边走来,心里正在疑惑,沈溪洞却显得十分激动“师父,你不知道我刚才。。。”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两人边说边回了土地庙,坐在篝火旁,看着窜上窜下的火焰,才让沈溪洞的恐惧感减退。

    金抳坐在一旁,拿着枪头皱眉“所以,你说这个枪头是你捡到的?”沈溪洞点点头“我在那附近捡到的,但是却未曾发现什么别的痕迹,有些奇怪,就捡回来了”金抳只觉得这枪头有些眼熟“想那么多也没用,说不定以后还能够见到这枪头的主人”沈溪洞本想探究这枪头来历,金抳敲了下沈溪洞的额头“别说你不清楚了,我也不熟悉这种花纹的枪头。不过这枪头上这么多剑痕,想来这主人曾经历了一场极其惨烈的战斗”说罢便将枪头抛还给沈溪洞“早点休息,明日还要赶路呢。”

    两人简单吃过后,各自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就躺下了。沈溪洞躺在铺盖上辗转反侧,一旁的金抳被沈溪洞翻来覆去的烙饼声吵醒,爬起身幽幽盯着沈溪洞的脊背“睡不着?”沈溪洞停顿了下,低沉地回应“嗯”“因为刘全宇?”“嗯”“担心他手上的花名册里没你要的东西?”“嗯”听着沈溪洞在一旁沉默地回应,金抳随手将一个包裹丢过去,给沈溪洞枕着“臭小子,你现在想这些也没用,没有看到的东西,即使推测得再完美终究也是幻影”

    沈溪洞挨了一包裹,并没有做出回应,金抳叹口气,平躺下去继续说道“你不能自已钻牛角尖,你要认为这个事情一定就是怎么样,那我觉得你往后的夜晚都将很难熬。大仇未报,却在这里思前想后,不敢前进,这怎么行。”见沈溪洞仍然没有回应,金抳干脆爬了起来,蹲到沈溪洞面前准备跟他来个彻夜长谈,开导开导这个徒弟,却发现沈溪洞早已进入梦乡。金抳气得差点把沈溪洞揪起来打一顿,此时房顶忽然发出一声响动,金抳皱眉看向房顶,本想上去查看,又听到几声鸟鸣,觉得自己太过紧张了,旋即躺下休息。

    天微亮,几声鸟鸣将两人唤醒,沈溪洞裹了裹被子,烧了一整晚的火堆也只剩下一点余温,破庙外天色阴暗,似乎正在酝酿一场大雪。见时候差不多了,沈溪洞便起来收拾洗漱,开始每日的吐纳。金抳拾掇完自己的衣物后,缓步来到沈溪洞身旁,日常查看了下他练功的情况,暗暗叹道“这功法要让人打七年的基础才能正式运行经脉,还好提前让这小子学习了,不然接下来的旅途他可就难受了。”

    正暗自思量时,沈溪洞抬眼望向金抳“师父,咱们该从哪里找?”“根据陈庄主所言,四日前刘全宇在宋州城附近的土地庙出现,蒙面人不在身边,可能是碰到了麻烦,更何况这么高强度的战斗,他们不受伤,不太可能。这样,溪洞你进城去城内的药铺酒楼查探一下,问问最近有没有面生的人过来疗伤。我去附近看看”金抳双眼盯着沈溪洞一字一句地说道。沈溪洞点点头“那我们城里见”说着金抳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画了一个重明鸟的标记“以标记为号”沈溪洞点点头,旋即将标记擦去,又交代了几句,各自分开行动。

    沈溪洞从破庙出来后,沿着大路走,路上往来行人逐渐增多,车马交驰,行路商叫卖声不绝于耳。越是靠近宋州城,越显得繁华。沈溪洞通过城门检查后,终于进入到繁华的宋州城内,抬眼望去,偌大的城市,车水马龙,一时间沈溪洞不知从何开始。最后看了眼天,天上挂着一轮烈日,当即心中便有了方向,抬脚向西北方走去,一路上留下标记。

    在小巷中穿梭一段时间后,就看到挂着王旦酒家招牌的客栈。停在门口的沈溪洞本想好好观察一番这个客栈,不承想店小二急急忙忙地从一个角落窜了出来,满脸带笑地招呼“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小店应有尽有,南北菜系,好酒浑酒,客官想要什么小店都能够提供,进来瞧瞧吧”沈溪洞皱了皱眉,西北处的人本就不多,这间客栈又显得隐蔽与昏暗,本能上有些拒绝。但架不住店小二的热情招待,几番推让下,沈溪洞还是随着店小二进了客栈,随便开了间客房,算是有个落脚点。

    “掌柜的,这附近哪里有药铺啊?”沈溪洞靠在柜台上跟掌柜打听消息,鉴于刚才花钱开了间客房,掌柜停下了手中的笔墨,思索片刻“城南有家吕记药材,是家老店,祖传医术,就是价格有点。。。但药效不错,从这出去走一小会儿,也有个药铺,好像叫什么陈平堂,是最近才开的”沈溪洞听闻点了点头,掌柜又追着问,想要推销一下“客官可是有什么伤风头痛?我这里可是有家传的良药,活死人肉白骨,不贵不贵。。。”沈溪洞谢绝了掌柜的推销,决定先去药铺看看。

    出了门没走几步就看到了陈平堂,店内坐着一名大夫还有几个抓药的伙计。沈溪洞刚想进入药铺,却见到几个伙计神色慌张地跑了出来,将沈溪洞拦在店外“客官是要些什么呢?”正在疑惑伙计的行为,余光瞥见堂内除了大夫,还大大咧咧坐着几个地痞流氓。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问道“店家这里可有金疮药?”“金疮药?”店伙计有些不解,沈溪洞解释“内人切菜不慎将自己弄伤,家里正好没药了,所以来看看有没有售卖金疮药的”店伙计哦了几声,请沈溪洞稍等片刻,从屋内拿出一瓶金疮药交给沈溪洞,沈溪洞趁着几个地痞流氓没看向这里,一边交钱,一边悄悄问了句“这两日可还有人购买这药?”店伙计摇了摇头“没有,这两日您是第一个,您也看到了”店伙计有些脸色难看地撇了撇屋内的几人,沈溪洞叹了口气,转身便离开了。

    沈溪洞在经过一个路口时,无意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可再看过去的时候,只剩往来贩卖的人群。“难不成我眼花了?”沈溪洞低声嘟囔着“该死的土地庙,影响我的好运”不再想这个插曲,往吕记药材走去。

    走了几条街,远远地便看到吕记药材的牌匾,生意相较于陈平堂而言不知好了多少。沈溪洞随着人群,慢慢挤进吕记药材,这吕记药材铺内四周有着几个精练的壮汉,为首之人正抱臂盯着前来看病买药的人群,所以即便人群拥挤,也没发生什么偷鸡摸狗之事。好容易挤到了柜台前,还不等张口询问,店伙计将一瓶药丸塞到沈溪洞手中,便挥手让他过去买单。

    沈溪洞拿着药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本想张口询问是否有人曾买过一些治疗刀伤的药物,却见到店伙计满脸的不耐烦,挥手就像赶苍蝇一般驱赶,嘴里还不停叫嚷,别在这里堵着,拿到药就离开。最后沈溪洞拉住一个在角落里偷懒的伙计,往他手中塞了一些碎银,店伙计才堪堪回答“吕记的安平丸就能包治百病,还需要什么金疮药?拿着你的东西快去买单,别想着逃单,我们这儿可没有霸王餐让你吃的”说着店员身后一个大汉往前凑了凑,盯着沈溪洞。沈溪洞不愿起争执,忍痛付了二两银子,拿着药瓶悻悻离去。

    没找到更多消息的沈溪洞,本想回到客栈重新计划,却发现离自己不远处,有几个人已经从城西跟到这里了,随即决定带上几人出去转转。在城内的小巷多拐了几个弯,确定了对方的人数后,从南门出去。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路上也无过多行人,正是解决问题的好地方。沈溪洞转身进入了一旁的树林,在一棵大树前站定。“出来吧,你们跟了我一路,总要让我知道为什么跟着我吧”沈溪洞头也不回地说着,几个地痞手持钢刀缓缓现身。

    为首之人显然是当初在陈平堂见到的流氓。“敢买金疮药,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流氓头子昂着头说道“不知道吕爷的规矩吗?”沈溪洞满脸疑惑地转身,看着眼前几个大汉,没弄清楚他们的目的“规矩,哪个王法规定不能买金疮药了?”沈溪洞掏出刚买的药瓶,打开瓶盖闻了闻“这和金疮药的成分也差不多啊,故弄玄虚的家伙”

    流氓头子呸了一声,伸出手来比了个钱的手势“看你初来乍到,爷爷好心告诉你规矩,要想买金创药,你就要交孝敬钱。”沈溪洞再次被这群人说的话雷住,脑子里的疑惑更大“啊?”“吕爷的规矩,凡是在吕记药材以外买的药,都要交孝敬钱,来孝敬吕爷为大家配药的辛苦”

    沈溪洞听到此话,不由得笑出了声,旋即严肃地看向几人“这钱我要是不交呢?”“那就留下你的手脚”说罢几人便抡起钢刀打算吓唬沈溪洞,对着他的手脚比画。沈溪洞摇头看着这几人的三脚猫功夫,玉青杖掠过几人胸前,几人顿时感觉有一股力将自己摔飞出去,有些瘦弱的打手,更是当场昏了过去。

    为首之人看到此景气不打一处来,呸了两口在手上,再次抡起钢刀朝沈溪洞砍去,沈溪洞一个侧身,抓住流氓手腕,用力一捏,流氓头子先是觉得手腕一麻,钢刀顺势掉落在地,紧接着一股钻心的痛传来,顿时觉得这个手腕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当即跪在地上求饶。

    沈溪洞无意与他们纠缠,简单地审问几句“你叫什么?”“陈三”“这几日可有买金疮药的人?”“没。。。没”见陈三支支吾吾的,沈溪洞眉头一皱,手上再加三成力,陈三被捏得哇哇惨叫“大哥,大侠!没有,真的没有啊!”陈三急忙补充“前两日确实有人想买,但他们去了吕爷的院子求药,但不知为何好像没成,他们还打伤了几个弟兄跑了,真的,我,我没说谎,他们可以为我作证!”其他几个人被点名,连连应和表示陈三说得是真的。

    “几个人?”“好像是两个人,一男一女”陈三白着脸,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吕家院子的方向,扯起嘴角讨好道:“我,我都说了,大侠,可不可以。。”沈溪洞一脚将陈三踢开“滚,再让我看到你索要什么孝敬钱,就不是今天这么简单了”陈三带着小弟慌不择路地逃跑,甚至还有一个因为紧张撞到了树上,不敢叫出声来,掐着嗓子跟着陈三跑了。沈溪洞心中想了想,决定前去吕家大院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