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目二十六 水镜迷宫
尽管我如何拖延,我们还是碰到了一个人。
他是村子里的村长。
他说,村子里丢失了两只羊,只要我们谁先找到,谁就是真人。
我们到达村子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但村长还是按我们的要求,把我们带到羊圈里一探究竟。
关押羊的羊圈破了一个大洞,仍旧被关着几只小羊崽。
我问:你们为什么不把羊圈补起来,
村长说:要先找到遗失的羊才行。
我说:这样只会遗失更多的羊。
他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我想再询问更多的问题,村长却闭口不谈。
村长给了我们一人一个火把,让我们上山去找羊,他说,我们只有一晚上的时间。
上山的路有两条,一条宽窄的大路,很安全,但是路程长。一条狭窄的小路,路程短,但比较难走。
我和影子分了开来。
他走了大路。
我走了小路。
小路两侧的茅草齐人高,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
我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
在小路上,我遇到了已经死去的猫头鹰,缠绕在树枝上紧盯着我的蟒蛇,以及一个人。
一个倒骑着羊的人。
他对着我笑,弯曲的嘴角有点像小丑的笑脸。
我感觉他的笑意里包含无数内容,讽刺,无奈,夸张,像是一个看戏的人。
我追了上去,询问着他这是羊如何得来的。
他笑着说:捡的。
我点点头,继续跟着他。
他也继续是那副笑容:你不信?
我回:我信。
我确实相信这是他捡的羊,毕竟羊圈破了这么大一个洞。
他问:你是来找羊的?
我说:是的。
他摇了摇头,看着我的眼睛,充满同情。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同情我,或许是我快没命了,或许是他知道我的遭遇。
他说:你看的一切都是虚妄的。
我说:可我感受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又笑了,他让我帮他牵着羊,他说,要给我讲一个故事。
他说:从前有一个牧童带着羊群在山上放羊,他觉得好玩,便朝山下喊着狼来了。
人们听到他的声音,纷纷扛上锄头,镰刀,上山来,却发现牧童在骗他们。
第二次牧童放羊,他又故技重施,喊着狼来了,虽然人们有些怀疑,但还是信了他。
第三次,狼真的来了,人们却已经不信了他,结果,牧童和羊都被狼咬死了。
我说:我听过这个。
他问:你有没有听过不一样的版本?
我说没有。
他便又接着讲道:第一次,牧童讲的狼来了,是真的有狼上山了,不过是人假扮的,为了偷羊。他听到其他人都上了山,便悄悄脱去狼皮混在人群里,指责牧童撒谎。
第二次,狼也来了,这次他想到一个好主意,偷羊的好主意。他故意又假扮成狼,按照第一次,故技重施,让人们都以为牧童欺骗他们。
第三次,那人打昏了牧童,偷走了羊。
我停顿了下来。
羊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问:你为什么不走了?
我说:你就是故事中的牧童吧。
他没回话。
我放下牵羊的绳,绕到他面前说:你就是牧童。
他笑的更开心了。
他问:你知道偷羊的是谁吗?
我摇摇头。
他说:是村长。
他问我:如果我把那两只羊给你,你还要把羊还回给他吗?
这次,轮到我哑口无言。
他拉长嘴角,那笑容更加讽刺。
他说:我把羊给你,你不用再跟着我了。
他从路边草丛唤出另一只羊,连同他骑的这只一同交给了我。
火把的火焰烧的很烈,两只羊躁动不安,他摸了摸它们的头,迈着小步子朝前走去。
我问他:村长其实让我们找的不是羊,而是你,对不对?
他回头看着我:你这么贪心,还要把我带回去?
那语气让我极其不适,像是想拼命从地狱里挣扎出的恶鬼,发出嘶哑而尖锐的叫声。
我摇摇头:你快点走吧,还有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在找你,他比我聪明。
牧童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要放弃你自己的命?
我说:为了我之前那中二的有些可笑的信仰……
我牵着羊朝前走着。
甚至已经知道了我的命运如何。
为了我那烂好心,圣母心,中二的信仰,牺牲自己的命,有点可笑。
我不敢回头,我怕后悔。
在我身后的牧童突然冲喊了起来:你是真的!
就是这一声,我过了第三关,活了下来,而且还获得了一立方的水。”
年轻人讲了,杯中的茶也喝完了。
我问:“还要喝茶吗?我给你泡点。”
他摆摆手拒绝,反问了我一个问题:“你知道在水镜迷宫中帮助人类的NPC会获得什么下场吗?”
我说:“因为背叛,被杀死?”
“不,被烧死,被扔进火堆里,被烈火烧死的,头发,皮肤,骨头一点点燃尽……,被他帮助过的人类,要亲眼看着他被烧死,无能为力。
他在火中尖叫,嘶喊,我捂住耳朵想要遮挡住一切的声音,那声音却如同恶魔般钻进我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