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隔半个月后的首位客人来了。

    是一个老人，戴着斗笠，穿着蓑衣，腰间别着一个酒葫芦，脚上踩着草鞋。

    老人的面容被斗笠遮挡了，看不清。

    声音又粗又哑。

    不像个好人。

    这是我心里的第一感受。

    今天没有下雨，老和尚说会有客人来时，我还说他又在胡言乱语。

    “有酒吗？”

    他摘下斗笠，我看清楚了他的面容。

    他的鼻子被削去了一块，结着又红又硬的疤痕，眼睛通红，满是血丝。

    他看着我，咧嘴笑了笑。

    我有些全身发冷，退后一步，挤到老和尚的后头。

    老和尚道了声：“阿弥陀佛。”

    老人继续问道：“有酒吗？我听说此处能够以物易物。”

    老和尚看向我。

    我连忙说：“施主请坐，稍等片刻。”

    酒，我的杂货铺里确实有两坛，是黄鼠狼搬回来的。

    我不喝酒，老和尚也不喝酒，因此一直藏在了地窖里。

    我拿着手电筒下了地窖，原本放在架子上的两坛酒，变成了掉落在地的碎片。

    地窖里还弥漫着酒味。

    我看着一地的碎片，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回到杂货铺里，老和尚瞧出了我的异样，他眯着眼睛笑了笑，看向老人。

    “施主是个渔翁？”

    “剑客。”老人从蓑衣里抽出一把匕首，“不知这个是否换一坛好酒。”

    老和尚笑着说：“施主，当然可意。”

    老人把匕首扔进我怀里，眼睛却依旧看着老和尚：“那换吧。”

    老和尚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施主，不问自取，即为盗。既然施主不是带着诚意来，我们又何必要同意换物呢？”

    老人抬起头，发红的眼睛盯着我，我定在了原地。

    这人的眼里有恶，化为实意的恶，像是耶稣的十字架，把我牢牢定着。

    老和尚朝我看了一眼：“客人来了，还不快去上茶。”

    我没有反驳老和尚，如今的场面不是我能应付的了的。

    我走出杂货铺，在跨过门坎那一刻，耳边响起老人干哑的声音：“老和尚，那小子才是这间杂货铺的主人吧。”

    下一刻，我快速的远离这里。

    我关紧了后院厨房的门。

    前院刀剑相拼的声音霎那间响起，天空漆黑，无月也无星。

    我靠在木门上，心脏在这一刻跳的飞快，仿佛要飞出来了一样。

    心脏绞痛的厉害，氧气卡在鼻头，临门一口，吸不上来，也呼不出去。

    冷静。

    我靠着门蹲了下来，让心情渐渐平复，听着心脏跳动的声音，缓缓深吸气呼气。

    心脏还在紧绷着，剧烈疼痛，氧气却已经能呼吸上来了。

    不知道蹲了多久，脚底板传来麻意，缓缓扶着门站起来的那一下，脚底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再爬，酥酥麻麻。

    前院已经恢复了安静，厨房里烧着热水，我倒了两杯，胡乱加了些茶叶给他们两人端了过去。

    他们俩人在杂货铺坐的好好的，仿佛从来没打过架一样。

    我把茶摆在他们俩面前，清汤白水，泡着几片叶子。

    老和尚默默抬头看了我一眼，我也正好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