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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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原始战争

    郗萦前面小半辈子加起来都没今晚笑得多,宗兆槐在她的笑声里镇定自若开着车,他要把郗萦带回渔港。

    “你管得可真宽,”郗萦边笑边奚落他,“我把单子给你做出来不就行了?犯得着派小冯监视我嘛!”

    “他是为你好。”

    “你知道他多傻吗?堵在门口嚷嚷,你们哪儿都不许去!哈哈哈!这是你教他的?真逗!”宗兆槐紧抿双唇,嘴角勾勒出清晰的线条。

    郗萦取笑他脸色难看,“怎么着,觉得不舒服?还是怕生意搞丢?放心,这单应该不会黄,老王脾气好着呢,虽然你骂了他,不过等我给他点甜头他一准回心转意!”

    宗兆槐克制住不悦,沉声说:“你就不能像点样子?”

    “咦,不是你教我的,没机会就要创造机会,再不行还可以用身体来赢,只要能赢,手段算什么呀!我没说错吧,你是这么教我的吧?”此刻的郗萦牙尖嘴利,毫无醉态。

    “我不是上帝,你用不着句句话都听。”

    “你每月给我发工钱,你当然是我的上帝!”

    宗兆槐缄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郗萦,别在我面前演自暴自弃。这招对我不管用。”

    她依旧笑着,眼睛乜斜着身边的男人,“哦,那你这会儿跑来干什么?”

    宗兆槐闭嘴了,他专心开车。

    一路上郗萦喋喋不休,唠叨个没完。多数时候,宗兆槐都不理她,被逼急了,也就是笑笑,让一个个挑衅在空中宛如烟花般寂灭,他不想惹事。

    居民区里找不到车位,宗兆槐只得又绕出来,把车停在路边。

    郗萦吃力地从车里出来,她以为会踏在人行道上,但车子与之差着点距离,她一脚踩空差点栽下去。

    宗兆槐早已下车,见状冲过来扶她,“我送你上去。”

    郗萦嘴硬,“我能走。”

    “我送你。”他重复了一句,搀住郗萦的胳膊,好像她是个重症患者,郗萦鄙夷地瞪他,宗兆槐视而不见。

    时间还早,小区里到处都是散步的住户,郗萦总算不啰嗦了,而且还顽固地闭上了嘴。

    “你住几号门?”

    沉默。

    “往左还是往右?”

    沉默。

    幸好她还能走路,幸好她没把他拒之门外。

    客厅里铺着地板,陈设简单:一张低矮的饭桌,一个落地空调,没有沙发,但郗萦把单人床的垫子从卧室里拖了出来,就搁在空调左侧,紧挨着一堵隔开客厅与房间的墙。

    郗萦一进屋就钻进卫生间,开着门,传出哗哗的水流声。

    宗兆槐站在客厅中央问她,“你晚上睡客厅?”

    “我爱睡哪儿是我的自由!”她气哼哼地嚷。

    宗兆槐耐心极好地规劝,“睡地上冷气会不会太足?得小心着凉。”八月了,江南异常闷热,晚上不开空调很难入眠。

    “我就只有客厅这一个空调,房间里没装,省钱!”

    “呵,真会过日子。”

    郗萦在卫生间用力发出嘲笑声,对他的表扬不屑一顾。

    宗兆槐找到空调遥控器,打开,调好温度。郗萦走出来,脸上湿漉漉的,头发重新挽过。

    “你怎么还不走?”她尖刻地表示诧异。

    “有水么?我渴了。”宗兆槐四处打量,空荡的客厅里一览无遗。

    郗萦从厨房拿了瓶矿泉水给他,“路上喝吧!”

    但宗兆槐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拧开水瓶盖子,猛灌了几口,心满意足,然后在小矮桌前盘腿坐下。

    “我们谈谈?”

    郗萦给自己也拿了瓶水,在空调风直吹过来的地方席地而坐,跟宗兆槐隔开一段距离。

    他再次提醒她,“别对着空调吹,时间长了会骨头疼。”

    “你真烦!”她恶狠狠的。

    宗兆槐不再劝了,意识到郗萦不会听他的,她现在什么都跟自己反着来。

    他不说话,郗萦就反过来逗他。

    “你想谈什么?别谈公务,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咱们聊聊女人吧,你对女人感兴趣吗?”宗兆槐瞥她一眼,宽容地笑笑,没搭茬。

    郗萦继续逗他:“你喜欢女人吗?你到底是不是gay?你看你连女朋友都没有,平时对着女人也是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跟唐僧似的。说实话,你不会真是gay吧?”

    她说话时,眼睛一瞬不眨盯着宗兆槐,见他只是沉默不语,她忽然放下手上的水瓶,软着身子朝宗兆槐爬过去。

    她像蛇一样蜿蜒地在地板上游动,身体柔若无骨,在徐徐的机器制造出来的冷风里,在暗幽幽的荧光灯下,她的妖媚销魂蚀骨。

    宗兆槐不动声色望着爬到面前的女人,她朝他仰起脸,神色天真,口吻恶毒。

    “跟我说说,gay究竟是什么样的?你们怎么搞定那方面的需求?是不是,是不是只要看着别人做爱,自己就能高潮?”

    宗兆槐忽然伸出手,扳住郗萦的脖子,他俯首,近距离盯着这个恨自己入骨的女人,眼里镇定如水,没有杂质和波澜起伏。

    郗萦看清了他空空如也的内里,她害怕了,意识到自己不是对手,瑟缩地想往后躲,但宗兆槐的力气那样大,她挣脱不开,他掐得她脖子生疼。

    “你想让时光倒流,我也想,但这不可能,发生的事倒不回去,咱们只能朝前看。”他顿一下,“我接受惩罚,但不是像现在这样玩游戏,搞无谓的损耗。你提个要求,钱或者其他,不管你要什么,我会尽力——咱们和解,行吗?”

    “我不!”郗萦眼眶湿润,怨怒正化为无奈的泪水,尽管她鄙视女人使用这种武器。

    “为什么?!”他不是恼怒,而是困惑,事到如今,任何一个理性的人都不会反对这样的解决方案。

    他声音中的理智足以令郗萦崩溃,她用力推开宗兆槐,蹦起来,声泪俱下。

    “因为那时候我爱着你,我爱上了你这个自私冷血的混蛋!”

    她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她为自己感到羞耻,把最后一点尊严摔出去,供他践踏。她无地自容,转身就往房间里跑。

    宗兆槐火速起身追上她,他把郗萦的身子扳过来,面对自己,他想看清她的眼睛,可她躲避、抗拒。他只能看见郗萦布满泪水的脸蛋,顽固低垂的眼眸以及倔强、痛苦不堪的表情。

    他放弃了,他的手从郗萦肩上挪至面颊,他捧住她的脸,猝然低头,用力吻下去。

    郗萦呜咽着,再次挣扎起来,但力气没他大,他内在的那股力量又冒出来,捆绑住她。她停止挣扎,任他揉弄了一会儿,感受他急切的欲望,宛如压抑在深地的泉水,有了出口,急不可耐要涌出来。

    她乘他舌尖深入时一口咬下去。

    宗兆槐吃痛松开,他没有恼火,盯着郗萦的眼睛问:“恨我吗?”

    郗萦从他眼里看到小小的自己,卑微、可怜,一败涂地。

    “恨!”从没有哪一个字,能让她如此饱含情绪,纯粹且果断地从口中吐出。

    他笑了笑,仿佛满意这答案,随即伸出手,抓松她的头发,扯开她的衣物。

    发簪坠落在地,柔顺的长发散开,贴在郗萦裸露的背部,一丝凉意让她浑身打了个激灵,按说她该清醒,却只感到更大的眩晕,因为醉酒,因为眼前的场景如此不真实,也因为这是她自找的,仿佛失手打翻了一盆火。

    恨意依然在郗萦体内涌动,但她没再抗拒,由着宗兆槐把自己放倒在床垫上,冷冷注视他,等着看笑话。

    宗兆槐在郗萦仇恨的目光中褪去她下身的衣物,分开她的双腿,然后挺起腰,解自己的皮带。皮带扣松开时发出的摩擦声再次让郗萦产生忽冷忽热的错觉,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么?

    她未及思定,宗兆槐已覆身上来,没有前戏,没有温存,直挺挺进来,滚烫的接触令两人同时打了个冷颤。

    郗萦咬紧牙关,干涩紧致的体内因为强行侵入而感到刺痛,她忍着,当作对自己的惩罚——居然让她的敌人长驱直入。

    宗兆槐鲁莽笨拙,不讲技巧,郗萦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力度,从他身体深处迸发,那股原始而又极其坚定的力量——郗萦曾经想要忽略,然而一旦意识到它,它就无所不在,像根绳索,环绕她,捆绑她,将她收服,永远被他置于身下,永世不得翻身。

    痛感很快消失。郗萦好久不做了,身体极为敏感,高潮如抵挡不住的洪水涌来,她低吟,绷紧身体承受,宗兆槐察觉到她的异样,他停下,俯身拥住郗萦,给她缓过来的时间,在她羞耻地把脑袋转向一旁时,他撑起身子,重新上路。

    她的身体背叛了她,不顾主人的骄傲,热烈接受敌人的馈赠,她因此痛恨自己,尽管也清楚这毫无道理。

    郗萦忽然想到,这或许是个机会,一个深刻了解宗兆槐内心的机会,在他最脆弱,也最真实的时刻。

    她搜索到宗兆槐的脸,他的动作贪婪而饥渴,仿佛多年未食(郗萦现在明白,那些关于宗兆槐不近女色的传闻都是真的,但他也不是不会,更像是在躲避什么),然而脸上却带着一丝厌恨,厌恨自己正在做的事。

    郗萦情不自禁向宗兆槐伸出手,不是要抚摸他,而是想弄清楚那表情是怎么回事。宗兆槐仿佛明白她意图,他及时捉住郗萦的手,努力转过头,不给她琢磨自己的机会。随后,他加快速度,想尽快解脱出来,却反而陷得更深。

    如此强烈的力度,郗萦体内的热流再次被搅动起来,她预感到身体将再次背叛自己,她终于要抵抗,却反而更像在配合对方,一个人的奋战这会儿变成了两个人的厮杀,原始而激烈,最后连她自己都糊涂了,究竟是想迎还是想拒?

    郗萦接连高潮了三次,她精疲力竭,再也无力继续,而宗兆槐依然亢奋,荷尔蒙持续升高,他的动作更加凶猛,令郗萦难以忍受,她深吸一口气,乘宗兆槐不备,猛然翻身,两人滚到地板上,结合的身体总算松开。

    郗萦飞快爬起来,往宗兆槐下体扫了一眼,那里坚硕如故,她指指卫生间,示意他进去自己解决,然后再也不管他,自顾自弯腰拾起衣服,这一切真是荒唐透顶。

    但宗兆槐没有照做,他抓住郗萦的手腕,将她重新拖回来,面朝下压在垫子上,他单手扣住郗萦的脖子,不让她动弹,他从后面进入,迅速抽插一阵后,终于闷哼着释放了自己。

    两人都累极了,身体像被抽空,静静地趴着,苟延残喘。

    郗萦再次去搜索宗兆槐的眼睛,但他依然避开她,背着她收拾好自己。郗萦刚才抓在手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穿上就又被甩到地上,宗兆槐替她拾起来,递给她,郗萦没接,他就轻轻搁在她身边。

    “咳……我回去了。”他低声说,恢复了以往的温柔。

    郗萦没回应,她从宗兆槐脸上捕捉到一丝羞惭。这一场较量他终究没能把持住,他输了——郗萦琢磨着他这副表情的含意。

    然而郗萦并不因此而觉得高兴,她还没碰触到宗兆槐最本质的那层东西:她想把他层层剥开,搜出他身上最隐秘最黑暗的部分,她想彻彻底底征服他,就像他之前耍弄自己一样。而他始终牢牢地将她拒之门外(也许是将所有人)。他对她而言,依然是个费解的谜。

    郗萦明白,自己是在宗兆槐身上玩火,不过她不怕,反正她在他面前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宗兆槐走到门边,停了停,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终于没回头,拉开门,悄无声息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