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暮云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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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无主之地

    裴龙静静的等待着死神来临,头脑里的不受控制的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幻像。一会儿人飞翔在半空中,一会儿人漂浮在河水中,一会儿人又被虎豹豺狼追赶……一会儿自己躺在土坑里,看到边上有人在哭,有人在烧纸,还有人在念经,最后有人开始用铲子朝他身上铲土,沙土一点一点的落在自己脸上、身上……这梦怎么感觉好真实啊!

    裴龙抬手在脸上摸了摸,真的摸到了一脸泥沙。然后他听到有一阵响动,上面忽然裂开了一个口子,伴随着一道亮光,新鲜空气一下子从口子外涌了进来……

    裴龙忽然觉得自己的肺犹如干裂的田地被注入了一股清流,他一下子振奋起来,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外面的口子越来越大,裴龙一抬头,看到了口子钻进了一个黑乎乎的脑袋,还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野猪!”裴龙意识已经清醒过来,他试着抓起了一旁的铁镐,拼命挖了起来。

    很快,洞口就被挖开了,裴龙爬了出来,野猪早跑得无影无踪了。裴龙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恢复了一些体力,他又重新钻进通道口,把薛彤的遗体抱了出来,找了一块地方用铁镐挖了一个坟埋了……

    裴龙绕到了山坡后一开始的那个洞口,发现洞口都被石块堵的死死的,地上到处都是烟熏过的痕迹,看得出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计划。

    他来到了山脚下,发现还有几辆马车停在哪里,但不见一个人影。他在其中一辆车上找到了一些干粮,然后驾着一辆马车顺着来时的路疾驰而去……

    薛婉莹这两天一直心神不宁,当一脸憔悴的裴龙失魂落魄的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差点晕倒过去……

    没有歇斯底里的发作,也没有泪如雨下的哭泣,她只是把裴龙赶出了房门,她告诉裴龙,她不相信他说的话,因为哥哥答应过要和她一起闯荡江湖……

    裴龙默默的在屋外徘徊了一整夜,他能理解她的心情,现在所有的安慰话语都显得那样无力……

    清晨,薛婉莹推开房门走了出来,一身素服,头上插着一朵小白花,脸上还留着泪痕,楚楚动人,人见犹怜。她背了一个包裹,看着站在那里的裴龙说道:“我都收拾好了,接下来,要去哪里?”

    裴龙知道她的意思,想说些什么,抬头看了一下她,她的眼睛正盯着自己,裴龙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然后说了四个字:“金瑬山庄!”

    “走吧!”薛婉莹很坚决的说道。

    裴龙点点头,他觉得自己在这个遭遇巨大打击的姑娘面前变得不会说话了。

    去金瑬山庄自然是要准备一番。两人吃饱喝足后,来到衣裳铺买了两件男子衣裳,一人一件。裴龙把头发散开,看起来就像换了一个人。薛婉莹则女扮男装,活脱脱一个大小子。装扮妥当,两人便乘着马车朝金瑬山庄出发。

    快接近山庄时,两人发现路口有很多人,像是在放哨,又像是在巡逻,腰间都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是兵器在身。看到裴龙他们过来,朝他们看了几眼,不过并没有阻拦他们。

    一到山庄大门口,两人这才发现门口围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人物。这些人三五个一群,七八个一伙,有江湖人士,有僧人道士,看上去正站在门口与看门的庄丁理论。裴龙把马车停在一旁,两人下了车就混进人群看起了热闹。

    这时只听门口站着的一个壮汉大声说道:“叫你们庄主赶快出来迎接!就说青龙会的彭威到了!再不来迎接,老子就要杀进庄去了!”边上另外一人说道:“还有我们古越派!”庄丁为难的说:“大爷!不好意思!今天庄主他……不在家!要不你们等他老人家回来了再过来?”彭威冷笑一声:“呵呵!不在家?我看他就是躲起来了吧!”边上众人都附和道:“就是!肯定是躲起来了!”

    几个庄丁一看这阵势,知道吵不过他们,都不言语了。彭威大怒道:“你们什么意思?看样子真要老子动手不成?”说完后撤一步“呼啦”一声,从腰间抽出了一根铁鞭。身后几个人也都亮出了兵器。

    领头的家丁沉声道:“庄主待我们不薄!今天既然诸位要硬闯,那我们只有以死相拼了。”说完几个庄丁都抽出腰刀,摆好了战斗姿势。就在这时,有人从庄里面匆匆跑了出来,高声喊到:“切勿动手!切勿动手……各位!少庄主有请!”

    几个庄丁一看,都把兵器放下了。来人冲外面众人抱拳到:“诸位!我家庄主确实不在!不过,我家少庄主吩咐,来的都是客!既然诸位这么热情,那就劳烦各位留下名号,便可进庄!无关人等,速速离去!”

    庄丁们在门口摆上了桌子,拿来了纸笔。彭威大摇大摆的从桌子旁走了过去,身后还带着四五个兄弟。一个家丁刚要阻止,被后来的那人拦住了,他朝着桌子旁拿笔的人喊:“青龙会会长彭威!”拿笔的人在纸上记了下来。彭威哈哈一笑带着弟兄进了庄。

    “岷山派掌门郭奇!”

    “古越帮帮主孟不凡!”

    “闽南大侠许亦峰!”

    ……

    轮到裴龙他们时,裴龙略一思索道:“太湖双侠薛平、薛路!”庄丁愣了一下,感觉好像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裴龙佯装大怒道:“怎么?看不起老子?你去太湖周遭打听打听,听到我们兄弟的名号谁敢不给面子?”家丁一听,也没敢多问,提起笔来“唰唰唰”写道:太湖双侠薛平薛路。

    众人进了山庄,那位管事的冲大家说道:“诸位大侠!先请移步客厅品茶,我家少庄主稍后便来招呼。”于是大家都跟着他来到了客厅。

    客厅非常大,但来的人实在太多,客厅里的椅子根本不够,有很多人没有座位,都站在后面,还有一些人都站到了客厅外面。裴龙和薛婉莹好不容易才在客厅角落里找到个位置站着。

    茶还没端上来,客厅里忽然就有人吵起来了。裴龙一看,原来是那个彭威为了座位跟闽南大侠许亦峰争了起来。刚开始是彭威的手下抢到了座位,他想把座位让给老大,结果许亦峰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这下这帮青龙会的不干了,就跟许亦峰吵了起来。青龙会人多势众,许亦峰哪吵得过他们?于是他眼睛一闭,不管不顾起来。

    彭威身为一帮之主,眼看为了一把椅子在武林同道们面前大家吵成这样也不成体统,但是看到许亦峰坐在那里一副无赖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心说你也号称一代大侠,为了个椅子还有脸跟我徒弟们吵成这样?

    徒弟们看到彭威脸色阴沉立即都明白他看不惯这个姓许的,当即有两人跳出来指着许亦峰大骂,许亦峰还是不理不睬。其中一人怒喝一声拔出刀来照着许亦峰当头就是一刀,许亦峰也颇感意外,以为对方骂一阵出出气这事就过去了,没想到居然会拔刀要他的命,心想好你个彭威,为了这点小事你徒弟就杀人而你居然不管不问!既然这样就让我给你徒弟们个教训吧!想到这儿,刀锋已经劈到了耳边,他身子猛然一缩,大刀“嗖”的一下从发髻上掠过,他身子往下一溜,右脚猛点对方胸膛,只听“啊”一声惨叫,这人扔掉手中的刀捂住胸口翻身便倒。边上另外一个徒弟一见急了,大喝一声一腿扫向许亦峰,许亦峰双手一推身下椅子,身躯从椅子上弹起,就听“啪”的一声,椅子腿被这个徒弟一脚扫断。许亦峰左手一个“猴子拨枝”反手抓住他手腕,右掌刚要照着他胸口拍出,这时候只觉斜刺里一股劲风袭到,余光一瞄,原来是彭威杀到,他连忙撒开那个徒弟,双掌相迎。只听“嘭”的一声,四掌相抵,两人的身躯都不约而同的摇晃了一下,后退几步。彭威“呼啦”一声抽出铁鞭,大喝到:“姓许的!你敢伤我徒弟,今天我彭威决不会放过你!”许亦峰冷笑道:“你不会管教徒弟,那只能让我来替你代劳了!”彭威大怒,运气于臂,大吼一声,照着许亦峰脑袋就是一鞭,许亦峰一看他来势汹汹,连忙一个撤步,避过铁鞭。就在这时,有人走上前来喊到:“两位住手!”

    众人一看,原来是个瘦小老道士,他捻着胡须说道:“正事还没有开始办,两位何苦先在此大动干戈?”彭威瞄了一眼老道,不屑道:“滚开!老子今天就要先跟姓许的算账!”说着,向前连跨两步,手中铁鞭“呼呼”作响,全力劈向许亦峰。老道一声“善哉!”忽然身形闪动,左掌由下往上一拍彭威右腕,彭威只觉右手臂一麻,只听“啪”一声,手中的铁鞭就飞到了半空中,然后重重落到了地上。

    众人看到老道一出手就拍飞彭威手中的铁鞭,都顿感意外,心说这老道看起来干枯瘦小,身手想不到居然如此之快,真是人不可貌相!

    彭威空着手站在原地有些懵圈,他看着老道问到:“你……你是何人?”

    老道一稽首,道:“贫道乃茅山道人,道号闵宗。”

    此时在角落里看热闹的薛婉莹忽然在裴龙耳边悄悄说道:“原来是他!”裴龙奇道:“你认识这个老道?”薛婉莹点点头道:“他就是茅山鬼手门掌门闵宗道长,那个酒馆里算命的道人就是他的徒弟。”裴龙“哦”了一声。

    闵宗道人瞄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伤者,说道:“彭老弟,还不带你徒弟下去疗伤?”这边几个青龙会弟子连忙上前来把受重伤的那位抬了下去。闵宗继续说道:“两位给我个面子,不要再打了。”彭威咬牙道:“小辈不懂道理,出手教训一下也是应该的,只是没想到姓许居然出这么重的手!此仇不报,我如何向兄弟们交代?”许亦峰“哼”了一声说道:“都是你教的好徒弟!动不动就拔刀杀人。幸亏我反应快,换了别人,恐怕早交代了!你要较量便较量,谁怕你不成?”

    闵宗皱了皱眉,摆手说道:“两位别忘了今天来此的目的!正事还没有开始,你们就打的不可开交,还怎么办正事?两位如果一定要较个高低的话,不妨等办完正事之后再说。”

    两人一听这话确实有道理,再加上这道人刚刚露的这一手,再要动手恐怕会自取其辱,彭威悻悻的说:“好!看在道长的面子上一会儿再跟你算账!”许亦峰也不甘示弱道:“随时奉陪!”两边各归其位,不过他们刚刚争夺的椅子已经被踢坏,所以现在只能都站着。

    这边平息之后,大伙没有了热闹可看,变得不耐烦起来,有人喊到:“这少庄主怎么还不出来?再不出来,我们可要冲进去请了!”那个管事的陪笑着说:“大侠请见谅!我家少庄主最近身体……不大好,所以出来面客要费些时间,请稍候片刻。”有几个人不依不饶,喝到:“少废话!莫不是看到我们来,带着宝贝从后门跑了吧?”另外一人嘿嘿一笑说道:“想跑?哪有那么容易?现在这金瑬山庄前后左右都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我看他怎么跑?”

    就在此时,从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喊:“来了!来了!少庄主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