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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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尸山血海

    夜幕降临。

    眠雨走在林间,借茂密的枝叶掩盖身形。

    无序之地的夜晚是无光的,有无形的屏障隔断了月光和星光,每当入夜,无序之地就变成了一个大大的黑箱子。

    ——除了序之城方向传来的微光,和她手里抱着的蓝紫色植物,发出的星星点点的微光。

    白天眠雨在营地转了一圈,大致了解到除海边那艘巨轮之外其他人的实力。

    营地里有四五十人的样子,实力均在三四阶,在真正的大战里根本不够看的,恐怕他们来的目的也不是参与战斗。

    他们的任务,恐怕是,屠杀。

    此时,眠雨靠近了海边。

    伊里斯告诉他,没有两位座从大人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允许出海,也不能接近那艘巨轮。

    在海岸线上,铭丰座从设下了监视刻印,只要有人靠近,试图出海,他就能立刻发现。

    但这个刻印,针对的仅仅是人类,如果试图离开陆地的是水呢?

    眠雨静静看着墨蓝色的海面,她的身体突然融化了,就像是冰块掉进了火堆里,她变成了水流,淌进了海水之中。

    这样的动作她已经进行了无数遍,她的意识分摊在每一个水滴中,随着浪花一起归海,随着潮水一起流向远方。

    经过巨轮时,眠雨挣扎了一下,发出无声的叹息,选择继续流向大海。

    她可以从容的进入巨轮,但她没有十足把握战胜,守在那里的座从。

    而且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离岸边越来越远,化作水流的眠雨突然察觉到一些腥臭的物质在海水中溢散,她心念一动,向着这些物质的源头流去。

    人类,使用双目接收光线,获取环境信息,但此刻的眠雨,却不需要双目。

    她用以观察外界的,是属于刻印师的灵魂之眼,它没有实体,甚至寻不到它到底位于灵魂在哪个部位,但它就是客观地存在着,帮助刻印师观察更真实的世界。

    纵使眠雨此刻只是水流,依旧能借助灵魂之眼看到世界,只是这个世界却与肉眼所见的大相径庭。

    污浊的物质包裹着她,意图侵蚀水流,然而,眠雨只是从那些物质之中滑过。

    在灵魂视野中这些物质是深黑色的,没有一丝光泽。这代表着死亡。

    话唠伊里斯告诉她,他们一个月前登岛,座从大人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屠杀无序之地的土著,并将他们的尸体带到这里来。

    直到三天前,海岸线被铭丰座从封锁,他们才停止了输送尸体的行动,只是将岛上藏起来的土著,一个个揪出来处理掉。

    而现在,眠雨抵达了他说的地方。

    她穿过一层薄薄的水雾,看到了那一座高高垒起的,深黑色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小山丘,黑色的腥臭的物质从这里起源,流入大海。

    清澈的水流离开海面,形成人形,连那件稍显宽松的衣服也完整出现出现。眠雨站在海面上,就像没有重量。

    她睁开眼,看清了那黑色山丘的真实样貌。

    那流出的污浊物质是暗红色的,他们流出来的腥臭的血。

    那座山丘是由一具具尸体堆砌而成,破碎的五脏,断裂的残肢,它们填满了这座山丘的每一个空隙。

    在真实视野中,血光冲天,墨红的血染红了这片海域。

    眠雨静静看着。

    刚才穿过那层水雾时,已经离开了钟岛的特殊结界,这里有光了。

    新月的微芒投下,照的她的银发发亮,照的她眼底一片冰凉。

    “什么人!”一声惊喝响起。

    在尸山血海前还有另一人,他穿着黑底赤纹的大衣,同样站在海面上,警惕地望着眠雨。

    他的身旁瞬间飞出几道刻印,悬浮在一旁蓄势待发。

    “你就是铭丰座从。”眠雨冷眼望着他,那是一个形容俊美的男人,但他眉宇间刻着阴翳,令人生厌。

    “你是何人?”铭丰座从并不敢贸然出手。

    她是敌人还是自己人?又从哪儿过来的?如果她是从钟岛那边过来的,那她就有着能无声无息,穿过自己刻印的能力。要是她是从外海来的,那更可怕了不是吗?

    “这是祭祀阵法吧,残虐王座不希望这些人成为城主的助力,所以率先将他们变成自己的祭品。他们只是普通无知的人类,为何要成为神话之间的牺牲品。”

    眠雨像是在对铭丰座从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铭丰座从皱眉。

    他不再犹豫,直接动手。

    这一刻就算对方是“暗流”的又怎么样,违反命令闯到这里来,就是她的罪,杀了也没关系!

    对于这样的对手,铭丰座从没有丝毫小觑,他是从无数生死中杀出来的强者,但凡什么时候抱有轻敌的想法,早就死了。

    第一枚刻印,禁锢空间。

    黑色锁链在虚空中穿行,交叉错落,将空间固定。于此同时,铭丰座从已经炮弹一般,抵达眠雨面前。

    炽热火光亮起,他手上布满炸裂的岩浆,从刻印绽放到炎拳形成,只是一瞬。

    这一拳,砸了下去。

    这一刻,海面无声,岩浆与海水交融,水汽升腾,掩盖一切。

    铭丰座从错愕,等待水汽散去,一片真空的涡装海水显现,连海水都不愿再次填补海域。

    “就死了?”铭丰座从任凭刻印在身边飞舞,没有散去。

    解决的太过简单了,让铭丰座从害怕。

    “而你,是祂的帮凶。”

    如他所愿,眠雨从水流状态恢复人身,继续盯着他。

    “这些流出来的黑血,组成脉络,就是血祭的阵法吧。‘暗流’,彻头彻尾地坏透了。”一把银色长柄镰刀划破空间,落入她的手中,随她指掌。

    “装神弄鬼。”铭丰座从冷笑一声,另一道刻印飞起。

    “炽热烘炉!看你还能往哪儿跑!”

    空气变得燥热起来,正在持续升温,眠雨脚下的水也不例外。海水即将沸腾,到那时,铭丰座从看她还要怎么躲。

    “跑?我不需要跑。”

    眠雨抬起左脚,轻轻踩踏海平面,寒气从她的脚尖蔓延到四面八方。

    到她反击的时候了。

    眠雨轻轻一挥镰刀,这一次它不是穿梭虚空,而且切开了海面。

    这一刻,海水再也不受控制,一边沸腾,一边冻结。

    终于,海开始发挥它的威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