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卫民和梁思申外公签完合同，梁思申刚好放学回家，看到江卫民，兴奋地坐到他旁边，搂住他的一只胳膊，兴奋地问道：“江老师，你不忙了？”

    刚刚才说到彩礼的事情，江卫民尴尬地把胳膊从她怀里抽出来。

    梁思申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一年多，长高不少，到了该注意男女之别地时候。

    “不忙了…”江卫民苦笑道，语气蔫蔫的。

    “那老师你怎么一点都不开心？”

    “因为老师被一只老狐狸欺负了。”

    “老狐狸？”梁思申问道，“怎么欺负你了？”

    “我辛辛苦苦研制出一个东西，好心和那只老狐狸商量着一起合作，结果他把我坑了，你说这只老狐狸是不是恩将仇报？”

    梁思申点点头，同仇敌忾道：“嗯！以后别跟他合作了！”

    “年轻人早点儿跌几个跟头，看清这个社会，也是好事儿，到以后都是经验。”梁思申外公插话道。

    江卫民跟梁思申阴阳怪气了几句，心情没那么差了，扭头看向她外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他？”

    梁思申外公厚颜无耻地点点头：“那可不？不光要谢，还得备上厚礼重谢。”

    “外公！”梁思申对她外公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的态度很气愤，提醒他找准立场，“你跟谁一伙的啊？”

    “谁对我就跟谁一伙。”

    他当然是站在自己那一边…

    他们仨不是教育学家，对“挫折教育”这种教育方式各有各的看法，谁也说服不了谁。

    而且合同签都签了，再扯这个没什么意义。

    前半年忙着研制汉卡，没怎么和宋运辉联系，江卫民问梁思申：“你和你宋老师联系了吗？”

    “一直通信呢，前几天才给他写了一封信，现在应该收到了。”

    ……

    宋运辉毕业后被分配到了金州化工厂，和他一起的还有虞山卿。

    就读于化工专业最好的安云大学，在校期间连续四年专业第一，毕业后却被分配到一个市级化工厂当三班倒的普通工人，这个分配结果怎么看也不合理。

    比他学习差的多的虞山卿反而成了技术员。

    失意是一定的，但宋运辉没有抱怨，他从小经历的事情比这不合理的多了。

    到厂之后，每天除了工作之外，他还会去图书馆学习。

    在图书馆里，宋运辉结识了因实行“厂长负责制”而同样失意的水书记。

    相同的处境，让两人有很多共同语言。

    宋运辉有知识，懂专业技术；水书记有经验，精通世事人情。

    一老一少，各取所需，互相帮助，短短几个月，就成了亦师亦友的关系。

    从图书馆出来，宋运辉看着挂在柳枝上的月亮，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还要当多久工人。

    大学四年争分夺秒学了一肚子知识，竟无处施展。

    回到宿舍，他的舍友在床上躺着休息，听到宋运辉开门的声音，坐了起来。

    舍友名叫寻建祥，为人正派，爽朗大气。

    “哎，有你一封信啊，外国寄来的！”寻建祥扔给宋运辉一个信封，笑着说道，“行啊！跟洋鬼子还通上信了啊！”

    宋运辉点亮台灯，拆开信封：“别瞎说！这是我一个学生写给我的，人家在美国念书呢！”

    “华国人不写华国字儿？假洋鬼子？”寻建祥看不上这种崇洋媚外的人，又躺到床上，“不说了，睡觉！”

    宋运辉看了寻建祥一眼，想解释解释，见他已经闭上眼了，摇摇头没说话，他这个舍友哪都好，就是脾气急。

    把信纸展平，看起信来。

    信里写了梁思申上天才班后的感受，觉得自己和别人还有很大差距，要好好努力才行。

    还抱怨江卫民明明在美利坚，却不经常找她。

    最后，问了一下宋运辉的近况。

    宋运辉从抽屉里拿出信纸，准备写回信，拿起笔后，想了半天，不知该如何下笔，又把纸笔收了起来。

    关了台灯，凭着清寒的月光来到床边，和衣而卧，江卫民和梁思申出国前三人的约定又回想在耳边。

    苦涩地笑了笑，他大概是要输了。

    第二天早上，去上班的宋运辉碰到虞山卿。

    和宋运辉不同，虞山卿这段日子过得春风得意，不仅拿下了今年厂里唯一的技术员指标，还和厂里总工的女儿谈起了恋爱。

    “宋运辉！”虞山卿喊住宋运辉。

    “有事？”

    “我有朋友说他能搞到外资厂里的鞋，你要不要？要的话我让他给你也弄一双。”虞山卿说话的时候提了提裤脚，让自己的鞋露出来。

    宋运辉低头看了看，一双白鞋，上面有一个大大的对号。

    “这叫乃基鞋，国外特有名，咱们生产的也全都卖到国外了，国内根本买不到。”

    “我不要。”宋运辉摇摇头，说道，“你也小心一点，别让别人看见。”

    82年的经济形势依旧没有好转，甚至比前一年更加严峻。

    年初时，上面连续两次下发文件，要求严厉打击经济领域犯罪活动，主要针对的就是倒买倒卖。

    制造加工业是少数影响不大的行业。

    凭借大量的廉价劳动力，土地及利税等政策，制造业开始向国内转移。

    “真不要？”虞山卿又问了一遍。

    宋运辉依旧摇摇头。

    虞山卿了解宋运辉性格，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

    事实上，虞山卿本来就不是不是问宋运辉买不买的，而是跟他炫耀来了。

    “你看我这身衣服怎么样，晚上要跟人出去看电影。”

    “挺好的。”宋运辉急着上班。

    “你去不去？去的话我请你。”

    “不去，我要上班了，不聊了。”

    宋运辉走远后，虞山卿看着他的背影得意地笑了起来。

    在学校学习好怎么了，还不是只能当个工人。

    ……

    虞山卿说的电影是李莲杰主演的《少林寺》，华国电影史上最卖座的电影，没有之一。

    据说这部电影以平均一毛钱票价，获得了1.61亿票房。

    疫情前，电影市场最火爆的2019年，电影票大概40元一张。《少林寺》如果在这一年上映的话，票房相当于644亿元，比全年总票房还高3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