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剑与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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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夜袭

    一只手从床帘外面伸了进来里。

    这只手上还握着一只短剑,短剑上发着粼粼的光!

    短剑轻轻搭在张放的脖子上,却没有完全落下去。

    张放仍然没有醒。他睡得很沉,眼睛闭的很紧,一点要醒的意思也没有。

    床帘外的那个人又等了一会儿,见张放确实睡得又甜又香,有些发愣。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自然有一千种办法可以叫醒他,可是在这里,这一千种办法都会有麻烦。

    那人只好放弃。没有麻烦总比有麻烦好。

    正当短剑刚刚抬起,床帘外的那个人正要抽身离开的时候,张放的眼睛睁开了!

    他抬起左手,抓住对方握剑的右手手腕,右手手指点在对方臂弯处,紧接着变指为抓紧紧扣住对方大臂,狠狠一抡,对方就被他拽进到了床里,撞在了墙壁上!

    这一抡张放施了巧劲,不是砸,而是拍,能把对方整个人拍在墙上,保证能让对方在墙上震得内劲松散,气息不继。

    那人被拍在墙上,硬咬着牙没有发出声来,可手里的短剑一下子就脱手,掉在了床上。人虽然还没缓过劲儿来,反应却很快,从墙上一往下落,就趁势伸出了左手,来抓张放的脖子!张放虽然胖,但人却灵活的像条鱼。他腰腹收缩一扭,向外滑出一掌距离,头一歪,左手拽着对方被抓住的右手,向后一拉,对方就在半空中,被扯着转了半个圈,对方这一抓就偏离了准头,没有抓到他。他又松开右手变抓为格,一抬手,用自己的小臂击中了对方左手的臂弯,对方的那只左手立刻就没了力气。但那人的一条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抬起来,膝盖正对着张放的气海丹田,狠狠一顶!

    张放根本没有看见!

    他晚上吃得太多,反应已经变慢,哪能跟得上这电光火石之间的变化!更何况还是仅有一点点光亮的床里,就是想看也看不见!

    但张放是个聪明人。短剑刚刚搭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就醒了。他知道自己晚上吃得太多,身体已经疲累,反应也已经变慢,即使出其不意发起攻击,也不一定能够控制住对方。所以他想了一个办法,一个聪明的办法,一个对方绝对想不到,也绝对能控制住对方的办法!

    他要用自己那胖胖的身体,压住对方!

    所以他刚才那一下,抓着对方右手拉向身后的那一招,根本不是为了躲避对方那一抓,而是为了让对方翻过身来,仰面朝上,好让自己压住对方的时候,用自己的额头去撞对方的鼻子!

    他抬起的右腿,刚好格挡住了对方的那一顶!

    他的左腿也已经发力,身体已经弹起,对方已经落下来,落在床上,只要压上去,就是他张放赢了!

    只听一声娇呼:“哎呦!”

    张放脑袋里嗡的一声响,“怎么是个女的!”

    他想的这个办法是个万无一失的办法,无论是谁都肯定想不到他会用这种办法,无论对方武功比他高,还是身材比他壮,都一定会被他压住手脚,动也不能动。对方的腰腹气海会被他圆圆的肚子压住,根本提不起内劲,再一撞鼻子,百分之百会失去反抗能力。

    但如果对方是个女的,一定会被他一下子压成重伤,轻则肋骨折断刺破脏腑,重则当场吐血一命呜呼!

    对方只是用短剑架住他的脖子,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他怎么能杀死对方!

    可这时候再想变招根本来不及了!

    他人在半空,身体已经弹了起来,他们两个人的腿还搅在一起,根本抽不出来!

    怎么办!

    他只能张开嘴用力呼气,好把丹田气海内的劲气散出去;松开抓住对方右腕的左手,变抓为掌按在床上,好撑住上半身;用力收紧腰腹,提臀曲腿,好让自己圆圆的肚子远离对方的气海丹田!

    一声闷响,张放已经落了下来,紧接着是一声“咔嚓”!

    木床塌了!

    屋子里恢复了寂静。

    外面有风,吹得院子里的树沙沙作响,吹得门窗也发出了吱吱声。屋子周围有许许多多的鸣虫在叫,还能听见中庭那小池塘里的青蛙在呱呱呱。但屋子里异常安静,就连人的呼吸声都没有了,就是一根针掉在地上,屋里如果有人,也一定能听的很清楚。

    床塌了,床帘也掉了下来,屋子外廊檐下的灯笼发着昏暗的光,照在了他们身上。

    床榻废墟里,两个人的嘴已经被堵住,被对方的嘴堵住!

    无论是谁,无论是在床上睡觉,在床上吃饭,还是在床上打架的时候,床塌了,都一定会吃上一惊。更何况他们彼此堵住了对方的嘴,更何况他们是一男一女,他们更是大吃一惊,惊的连呼吸都忘了!

    张放的左手撑在塌掉的床的床板上,右手垫在对方头下,护着对方后脑;左腿半跪,压着对方的右腿,右腿被对方锁住,只能伸直;对方的右手扶着张放的背,左手搭在张放的腰上;右腿被压住,左腿锁着张放的右腿。

    张放的腰腹屁股都抬着,而对方的后背压着那柄短剑,只能上身弓起,免得被刺伤。

    他们这个样子,实在看不出来是在搏斗。

    更像是另一种搏斗。

    两个人都傻了。

    今天晚上的意外实在太多,两个人都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张放愣愣的抬起头看着身下这个人,这个人也愣愣的看着他。

    张放已经三十多岁,他不是个毛头小伙子。震惊虽大,但镇定得快。他已经借着屋子外面的灯光看清了这个人是谁。

    “玉儿姑娘,怎么是你?”张放终于出声,打破了寂静。

    玉儿姑娘也终于回过神来了。她的脸犹如红霞遮月,眼睛里浮现着惊慌和害怕,紧接着就要哭出声来。

    张放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抬起头来看向门口。

    门被敲响了。

    “张先生,张先生?”

    是守夜的家丁。刚才床塌的动静不小,守夜的家丁听见动静,赶了过来。

    “麻烦稍等一下,我起来穿一下衣服。”张放大声道。

    紧接着他一字一句小声地对玉儿姑娘说道:“我放开你,你到柜子里去躲躲,要是让人看见了,咱俩都说不清楚,听明白没有?”

    玉儿姑娘被捂着嘴,说不出话来,只能眨眨眼。

    一眨眼,眼泪就流了下来。

    张放慢慢松开了手。

    玉儿姑娘虽然在哭,但还是紧紧咬着嘴唇没有出声。

    张放这才放下心。他爬起身来,借着外面的灯光,从一边的架子上取下衣服穿好,回头再看,玉儿姑娘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