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然面前的山脉蕴含了大量的金元素，表面上全是岩石，以至于整座山寸草不生。然而对宣然来说，在此修炼却是好处极大。

    宣然抬头看了看山顶，顺着道路举步走去。

    他直觉那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宣然很快来到了仍然光秃秃的山顶，他举目四望，最后目光落到了一个平整的地方。

    宣然走过去，以打坐的姿势坐了下来。

    从天空上落下一道光，落到了他的身上，宣然慢慢闭了眼睛。

    他做了一个梦。

    时间回到了与重语初见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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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宣然第一次处理宫内事务，线索都断了，实在有些没头绪。正跟着几个师弟师妹在茶楼休息片刻时，忽听得隔间传来两人讨论此事的声音。

    言语间对他颇不信任，似乎是想看天吾宫的笑话。宣然不悦，起身前去叩门。

    “天吾宫宣然，有事相询。”

    门很快就打开了，容貌明艳、白襦红裙的年轻女修看向宣然。

    一种异样的情绪瞬间席卷了宣然，他看着重语，只觉得与她相识了很久，又全然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过她。

    明明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之后聊了几句，便被吴明雪打断，与重语聊起了三杰四美。

    宣然自觉与己无关，又不好开口继续方才的话题，只得默默听她们说。

    提到三杰排名时，重语一笑，向宣然看了一眼，说道，“我倒是觉得这排名不对。你们这宣师兄可比单野好看多了。”

    宣然记忆里有什么想要翻涌而出，只是他还没能想明白，话语已先于思维，脱口而出道，“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重语似乎有些惊讶他如此问，仍是笑答。

    心底里有个声音催促着宣然，要把握住机会，如今还可以争取一下。

    宣然不知道要争取什么，却清晰地感受到，心里越来越强烈的那道情绪，名为喜欢。

    “都说没人不喜欢好看的人和事物，”宣然也不知自己这是从哪听来的话，顿了顿，有些紧张、犹豫着问道，“不知重仙子觉得我如何？”

    重语没明白，说道，“宣道友很好啊。”

    忽然之间，宣然不知哪来的勇气，继续问道，“那重仙子可喜欢我？”

    宣然说完之后不由得很是懊恼，却不觉后悔。

    重语讶然，就连叶白都向他投来了目光。身边的吴明雪和隔壁的师弟师妹更是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宣然知道这不符合自己平时的性格，但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会如此说出来。

    重语很快回过神来，打趣道，“没想到宣道友竟是这般性子，倒是让我意外。”

    吴明雪嘴快道，“不不不，宣师兄平时不是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他……问出这样的问题。”

    “哦？”重语看向宣然，带了一半笑意一半疑惑，“这么说宣道友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个答案了？”

    宣然点头。

    重语沉思了几秒，回道，“你我初次见面，要说喜欢，自然算不上。不过你长得好看，确实让人看了欢喜。”

    不算意外的答案，宣然也没有失落。

    后来路上遇到几个浮生境的修士围攻，宣然本可以应付，但见重语一脸期待的表情，宣然还是说道，“多谢重仙子。”

    重语笑起来，仿佛这是一件让她极为开心的事。

    而后他被乱神花控制，醒来时听到重语说要为他取出乱神花的种子，宣然莫名有一种熟悉感。

    重语握着他的手，宣然默默看着她。

    他忽然就想一直这么看下去。

    重语将乱神花种子取出，想放开宣然的手。宣然强忍剧痛，仍死死握住她的手不放。

    重语诧异地看向他。

    “我喜欢你。”宣然说得极轻，重语却听到了。

    反而是重语脸红了，“你……”

    宣然定定看着重语，问道，“重仙子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我……”重语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想避开宣然的视线，然而宣然仍不放开她。

    “为什么会喜欢我？”重语终于镇定了一些，问道。

    “我也不知道。”宣然坦然道，“只知道我想靠近你，想和你在一起。”

    重语看他半晌，见宣然仍是目光坚定地看着她，忽然笑起来，“那好吧。谁让病中美人，我见犹怜呢？”

    “不过，”重语凑近宣然，眨了眨眼，“我还要再考虑考虑。”

    宣然看着她的靠近，屏住了呼吸，只能浅浅应了一声，“嗯。”

    重语又笑着退开。

    月夜下，宣然换了一身白衣到院子里，重语正坐在院中的椅子上撑头发呆。

    见宣然出来，重语撑头看了他许久，最后笑道，“你出来做什么？经脉不疼吗，该躺着静养才是。”

    “我无事。”宣然问道，“更深露重，重仙子在这想什么？”

    重语又笑道，“在想你平时穿错了衣服，白色更适合你。”

    宣然认真回道，“那以后我便都穿白衣。”

    重语一笑，“随你，你喜欢就好。”

    宣然却道，“只要你喜欢就好。”

    重语微微一怔，随即回道，“我知道了。”

    重语似乎越发喜欢逗弄宣然，宣然对她的戏言也不再像往日那般沉默，而是有所回应。

    再之后，宣然被送回到天吾宫自己的住处。

    面对使用了离魂花的假“重语”，宣然本能地有一种反感，不由冷淡道，“你不是她。”

    而后假“重语”逃走，重语闯进来查看他的情况。

    见他无事，重语要走，却被宣然拉住，整个人扑到了他身上。宣然愣了愣，鬼使神差地伸手抱住了她。

    重语不自在地挣扎了一下，却被宣然抱得更紧。

    “重仙子可考虑清楚了？”宣然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重语闻言笑了一下，“好啊，我答应你了。”

    宣然惊喜万分，放开重语，扶着她的肩膀坐起身来，看着她的眼睛问道，“真的？”

    “难道还能骗你不成？”重语笑道，“还是你想反悔了？”

    宣然立刻紧紧抱住重语，重语也伸手回抱了他。

    宣然低声道，“我终于等到这天了。”

    重语就此留在了天吾宫，将凌微阁交给了叶白。

    后面的日子突然变得平顺，除了冷正宁陨落之外，天吾宫还算平静。

    在四大门派联手探索风致留下的秘境后，宣然进入太灵境，与重语结为了道侣。

    他们一起修炼，一起论道，一起生活，甚至有了一个儿子，看着他长大，与别人结为道侣。

    某天，宣然与重语在寒月广场观景，看明月高悬，雪花纷纷扬扬落下，一身红衣的重语在身旁巧笑倩兮，这些年的事如走马灯般晃过，他忽然觉得人生如此，已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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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然睁开眼睛，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仍坐在神路秘境里的山顶之上。之前的那道光已消失不见。

    宣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半晌，终于明白那如愿以偿的一生不过是南柯一梦。

    他缓缓收紧手指，最终长叹了一声。

    这个梦让宣然提前触到了太灵境的境界，出去之后如梦中那般进入太灵境也是易事。只是，梦里的其他却是再无可能。

    宣然压下心里得偿所愿后一场空的巨大落差感，却还是忍不住想，若是当初他能主动一些，是不是就会如梦中那般的结局了？

    宣然坐在原地，很久没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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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野出现的地方是一条无声流动的河流，与青山派的青河不同，河的两岸全是深绿色、宝塔状的树木。河流上笼着一层淡淡的雾气，无数光点在河流上空浮动着。远处是一座雪山，明明是白天，但这河流却给人一种阴暗的感觉。

    单野看了一眼，慢慢地跟着河流走去。

    虽然没有刻意感受，但他觉得这河流将带他去到一个地方，那是一个归途，单野对此还是有些兴趣。

    单野走了不是很久，天色却渐渐暗下来。等到他绕过雪山，爬上后面一座绿草如茵的山顶时，已是星空璀璨。

    草地上有几块平滑的大石头，一个身穿深蓝色长袍、袍上散落着星辰图案的老者正坐在那里。老者须发皆白，一手扶着腿上摊开的一卷长长的书简，一手指向自己正抬头看的夜空。他的身旁放着一盏玲珑剔透的宫灯。

    单野挑了挑眉，走上前去。

    老者放下指着夜空的手，转过头来，对单野说道，“单公子来了。”

    “你竟还活着？”单野玩味地看着他，“我听说你不是离世了吗？”

    此人赫然正是通冥仙师。

    他一笑，“你所见的并非真的我。”

    “是嘛？”单野漫不经心地走到石头边坐下，“那你是想做什么？”

    “我是来给单公子指一条路的。”通冥仙师缓缓道。

    “什么路？”

    “你看这些星宿，预示了未来。然而人一旦死去，便会消失无踪，什么未来都没有了。”通冥仙师道，“单公子知道幽冥之界吧？”

    “我记得你说过云梦大陆并无此界。”单野随意道，“所以呢？”

    “单公子可愿开启幽冥之界？”通冥仙师问道。

    单野猛地看向他，“什么意思？幽冥之界还能开启？”

    通冥仙师笑着点头，“自然可以。只是以我微薄之力，实在是无能为力。若是单公子能成功开启，以后可为两界的沟通桥梁，轮回之事也不在话下。”

    “轮回什么的，你以为我现在在意吗？”单野嗤笑一声，“不过若是能掌控幽冥之界的力量……”

    “轮回之事或许单公子眼下并不在意，若以后一不小心陨落于天劫或是心魔劫，单公子还敢说自己不在意吗？”通冥仙师胸有成竹道，“就算单公子不为自己考虑，那少掌门呢？”

    单野沉吟片刻，“需要什么条件？”

    “需以十万生魂祭炼。”通冥仙师说道，“单公子放心，我布局多年，计划早已开启。凌微阁的覆灭便是一个例子，可惜天吾宫却被拦下来了。”

    单野眼神微凝，“凌微阁和天吾宫的事是你一手布局？怎么可能……”

    他忽的又想起一事，“既然凌微阁和天吾宫内都有如此布局，那我青山派内和踏云殿中又是如何？”

    通冥仙师哈哈一笑，“单公子不必紧张，青山派与我自然是合作关系，若是没有青山派，我一介灵力低微之人，又怎能轻而易举地对凌微阁和天吾宫下手呢？至于踏云殿，还不能告知单公子。”

    “我师父？”单野冷冷道，“我并未听说过此事，你别是故弄玄虚。”

    “单公子若是不信，那便算了。”

    “少掌门可与此事有关？”

    “并无关系。”

    单野皱眉，然而无论他如何威逼利诱，通冥仙师都但笑不语。

    “罢了，我要如何做？”单野最后问道。

    “单公子静待即可，待时机合适，自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