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为什么？”

    林雅只感觉劲风拂面，鼻尖的腥臭气息顿然消散，预想的疼痛感并没有袭来，彷徨无措地睁开双眼。

    晦暗的天空下，兽化的林三吃力的后肢着地支撑着身体站起来，青面獠牙，已经看不出人类的模样。

    “鸭……鸭鸭……”

    他神色挣扎，兽性和人性在脸上不断切换，嘴里呢喃着林雅的乳名。

    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又害怕尖锐的指甲划伤她，一时间僵在空中。

    “不许这样叫我！”

    林雅突然激动起来，伸出手一把推倒本就没站稳的林三，双眼满是仇恨地看着他。

    鸭鸭这个名字是她出生时林三亲自给她取的乳名，只是自从他从山里回来后，很久没再这样叫过她。

    “林三！！！”

    咆哮声如平地惊雷。

    虎妖愤恨地看着他，疯狂地大叫：

    “你竟然敢能忤逆我的意志！！！这小两脚羊就是你的执念吗，那我就要你亲手杀了她！！！”

    它腹部鼓动，浓烈的白色气体从嘴中冲出，尽数没入林三的身体。

    林三四肢紧紧扣住地面，喉咙里传出野兽般的嘶吼，瞳孔后翻，露出瘆人的眼白。

    嘴角开裂，犬齿伸长，体毛飞速生长，俨然一副野兽的模样。

    趁着这个空档，马良赶忙爬起身，抱起林雅后退到白素柔身旁，对她说：

    “白姑娘，帮我看好她！”

    白素柔一脸恬静，似乎并不害怕，揽住林雅，柔声说道：

    “公子小心！”

    林雅拽着马良的衣角，同样说着

    “小心！”

    马良蹲下身子，摸着她的头，笑着说：

    “放心吧，相信我！”

    随后抄起地上散落的两根木棒折返回张之鹤的旁边，抛给他其中一个。

    “张兄，他就交给我们了。”

    张之鹤接过木棒，单手以持剑姿势握住，笑着回答：

    “我先上！”

    随后抬起木棒指向林三，朗声说道：

    “江湖草莽张之鹤，请不吝赐教！”

    话落，提棍上前，朝着林三的脑袋直刺而去。

    “砰！”

    虎妖在空中翻转，钟馗的拳头从其鼻尖擦过，扭腰，虎尾像铁鞭一样甩动，带着嘶嘶的音爆声抽在钟馗的胸膛。

    巨大的力量迫使钟馗身躯后仰，硕大的脚掌猛地踏向地面，杵进土里，硬硬生生止住倒地之势。

    腰似弯弓，双手合拢举过头顶，借着回弹之力，携着恐怖的破空声悍然砸下。

    草皮翻飞，土石飞溅。

    虎妖横跳躲开，抓住他旧力用尽，新力未生的时间，虎掌呈合抱之势拍向钟馗的双耳。

    “啪！”

    地上留下一个圆洞。

    张之鹤的木棍刺空，兽化的林三脚步侧移，灵巧地躲过这一击，旋即四肢蹬地朝着马良飞扑。

    马良也不畏惧，毕竟修炼中转化气的同时，自身的身体也在得到强化，迎难而上，快要与之相撞时，迅速矮身滑铲，一棍抽在林三的腰腹。

    张之鹤也拍马赶到，以棍代剑，施展开师承剑法与之缠斗在一起。

    马良在一旁撩阵，不时上去打几棒闷棍，一时间也是杀得难分难解，胜负难料。

    金乌西坠，月兔高悬。

    两人的身上多出大大小小共十几处伤口，其中以张之鹤最为严重，左肩撕裂的爪痕离脖颈只差几公分。

    鲜血浸透长衫，汗水模糊双眼，木棒断裂，胸膛像个风箱剧烈起伏，把心脏里的血液泵到全身，体力严重透支。

    而林三却依旧生龙活虎，木棒并未给他造成实际性的伤害，只是阻拦他的步伐而已。

    两人精神恍惚之际，林三瞅准空隙，窜出两人的包围圈，直接朝着林雅的位置冲去，闪着寒光的指甲抓向她的心脏。

    “噗嗤！”

    刀刃入肉的声音，马良、张之鹤手中断裂的木棒掉落在地上，失神地望着林雅的方向。

    月华洒落，白素柔将林雅护在身下，林三反手插入如自己的胸膛，身形开始缓缓透明。

    他的灵魂力量被耗尽了，虎妖对他的强化是以燃烧灵魂为代价。

    马良、张之鹤虽然不能伤到他的鬼躯，但是他们拖延了时间。

    尖锐的獠牙缓缓褪去，接着是指甲，毛发，扭曲的四肢，兽化的特征全都消散。

    林三又重新变回之前的老人模样，脸上流淌着清泪，哽咽地说：

    “鸭……鸭鸭，爷爷对不起你，对不起枫儿，对不起玉儿，对不起所有人……”

    面色悲戚，悔恨占据着他的眼睛。

    “你……你能，再叫我一次爷爷吗？”

    他期盼地说道，似乎又觉得奢望，沉默下来。

    林雅看着眼前渐渐虚化的身影，脑海中的记忆纷至沓来。

    她本以为林三的死会让她笑，让她开心，让她出口恶气。

    可是。

    林雅摸着脸上冰凉的液体，为什么会哭呢？她不明白，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白素柔一直抱着林雅，她看出小姑娘的纠结与难受，在她耳边说道：

    “小雅，我虽然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些事情你不去做，可能会遗憾一辈子。”

    林雅闻言，挣扎着离开白素柔的怀抱，哭喊道：

    “爷……爷爷！”

    伸手想要抓住林三的手，却扑了个空，摔倒在泥地里。

    “欸！”

    林三回答的声音留在耳畔。

    像是很久很久之前一样，眼泪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林雅明白，她永远失去他了。

    另一边，战斗也进入白热化阶段。

    钟馗势大力沉，虎妖灵动飘逸。

    但是它毕竟是活物，刚刚从闭关中醒来，一丝血食都未吞噬，再加上连番的战斗，体力开始下降。

    反观钟馗，有伥鬼的鬼气补充，他的状态甚至比刚刚从画中出来时还好，一双铁拳砸得虎妖连连闪躲。

    格挡开虎妖的扑击，他抓到机会，翻身将虎妖压在胯下，一只手揪着它的皮毛，一只手举起磨盘大的拳头猛砸它的脑袋。

    顿时，虎妖被打得七窍流血，将死之际，它急忙吐出一块玉质令牌，吼叫道：

    “停手！停手！你们不能杀我！我是七虚洞的门徒，有本命玉牌登记在册，身死则牌碎！”

    可惜的是，马良此刻正努力安慰着伤心的小雅，更本没有听到它的吼叫。

    而钟馗更不可能停手，几拳就击毙了虎妖。

    “太好了！我们得救了！”

    “马良兄弟真是青年俊杰，盖世神人啊！”

    “大家还不快谢谢马兄！”

    他们欢呼，簇拥着马良，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欢愉。

    热闹的人群背后，虎妖吐出玉牌砰然碎裂，里面藏着的灵魂气息随着气机的牵引消失在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