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林海
青山医院。
住院部。
贺强靠在病床上,直愣愣地看着床头的一束鲜花:“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哪怕是几个苹果,两个黄桃罐头呢?”
林淙尴尬一笑了:“差不多得了啊,还惦记着吃?你瞧瞧你,住个院反而胖了。”
“有吗?”贺强抄起手机左看右看,眼神颇为担忧。
“我可听说了,来看你的人里边儿可没有一个女生,不行叫梅姨帮着介绍介绍?”
“带薪泡妞?不合适吧?”
“这不正好吗?喜欢什么类型的?回头我跟梅姨念叨念叨。”
“清纯,甜美,善解人意,最好能不嫌弃咱们这个职业。”
“……这不是宋茜茜吗?”林淙忽然回过神来。
“是吗?”贺强的脸上肉眼可见地心虚起来。
“不就是吗!”
两人大眼瞪小眼,贺强怂下来,摸着后脑勺傻笑了起来。
“不是姐们儿打击你,宋茜茜是天上的人,迟早要回天上去的。”
“我知道。”贺强多少有些失落。
“换个人,医院里这么多小护士还不够你挑的?”
“嘿嘿,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
说话间。
一阵脚步声传来,一袭倩影顶开房门,倒退着步子趟了进来。
“茜茜?”林淙惊讶地看着来人,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到。
“呀,师姐,你也在啊?”宋茜茜转过身来笑眼弯弯,怀里赫然抱着一箱黄桃罐头。
贺强一挺腰杆坐了起来,顿时受宠若惊:“茜茜,你咋来了?来就来……带啥东西。”
“听说你们那边生病都送这个。”
“嗯呢!”贺强看向林淙,不停地以眼神询问。
林淙连忙接过罐头箱子,按着宋茜茜的肩膀在床头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茜茜你来得正好,我约了陆羽商量事情,你帮我陪着贺强说会儿话。”
“师姐这就走了?”
“本来就差不多了,赶巧了,回见啊。”
“哎,回见。”宋茜茜起身相送。
林淙回头偷偷给了一个加油的手势,贺强反而更加不自在了,自己与宋茜茜向来八竿子打不着,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
关上门,宋茜茜一路小跑地凑了过来:“说说呗,师姐和那个陆羽怎么回事?”
贺强稍一寻思,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失望。
开心的是,朝思暮想的女神近在眼前。
失望的是,原来她是来套林淙的八卦的。
……
城西牧场。
一头公牛在草场上狂奔,身上绑着一块人形铁牌。
“当当当......”
连续十几颗子弹打在铁牌上,火花四溅!
公牛变得更加狂躁,甩开蹄子猛然加速,朝着湖边飞速逃离。
林淙的右手一甩,自动步枪里的旧弹夹顺势滑落,一个新弹夹无缝衔接。
“当当当......”
一通急射!
铁牌上再次溅起一团火花!
赶在公牛跑出射程范围前,再次将弹夹倾泻一空!
在几秒钟的时间内两次清空弹夹,枪口变得滚烫,冒着丝丝青烟。
“呼!”
林淙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一抹潮红从脸颊上渐渐褪去。
陆羽手搭凉棚,望向跑远的公牛:“适应得还不错,等熟练之后就没这么吃力了。”
“靠这个法子,真的能举起一百多斤的大关刀?”
“想什么呢?刚学会走就想着飞?还差得远呢!”陆羽疾走几步,躲进一块树荫里。
林淙急忙跟了上去:“你说,我会不会就是传说骨骼清奇的武学天才?”
“这个大可以放宽心,你不是。”陆羽的语气异常地坚定。
“那好端端的,教我这呼吸的法子干嘛?不就是馋我的天赋吗?”林淙依旧不死心。
“因为你的身体打败了全国99%的用户,刚好够上里修炼的门槛。至于能坚持多久,就看你的造化了。”
林淙神气地说:“那还不是万中无一!”
“话是没错,但是你年纪太大了。如果能从小培养,成就自然不会太低。”
“你说谁年纪大!”
没有哪个女人能听这句话,林淙的一双拳头抡起来,舞得虎虎生威,却没能碰到陆羽的一片衣角。
好一会儿,陆羽蹲下身子,看着躺在地上气喘吁吁的林淙:“你看,这就是差距。”
“全国像你这样的人有多少?”林淙的视线飘向远方,头一次真切地体会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像我这样的独一份,比我差的倒是有一些,所以你要格外珍惜本大爷亲自教导你的机会,别动不动就发脾气。”
“哼!那又怎样?身手再快能有枪快?”林淙不服气。
陆羽摊开手:“把手枪给我。”
“干嘛?”
“看清楚了。”
陆羽接过枪,单手甩出一枪!
一记清脆的枪声炸响,远处一只羊应声倒地!
然而神奇的是,挡在它身前的另一只羊竟然毫发无伤,正抬着头四处张望。
陆羽把枪递了回来,反问:“如果我们也会用枪呢?”
“我去!你怎么做到的?”
“拍电影吗?那只羊不会是托吧?”林淙急忙跑上去,白羊早已没了动静,一枪正中脑门,甚至没来不及感受痛苦。
陆羽伸了伸懒腰,高声说:“背回去吧,中午吃烤全羊。”
......
牧场空旷,凉风习习。
湖水来自地下水脉,清澈无痕,且冰凉彻骨。
提着羊腿往湖边的树荫里一坐,微风拂面,蝉鸣声声入耳,神仙生活不过如此。
林淙吃得满嘴流油,把对羊羊的愧疚忘得一干二净。
“胸口的伤怎么样了?”陆羽提着另一只羊腿来到她的身旁。
“好得差不多了,这个呼吸法门这么神奇?有没有科学依据?”
“当然有。”
陆羽席地而坐,侃侃而谈:“气乃力之根本,按现代的说法,对氧气的利用率越高,肌肉的爆发力就会越强。”
“虽然前期的训练方法和现代专业运动员的强度训练差不多,但是古法要取巧一些,讲究内外兼修,更加突显精神力量。”
“那为什么你们这些高人之间还有高低之分?”
“吐纳法门的门槛很高,通常由师父亲自传艺,好苗子通常要在三岁前就开始培养。趁他们的身体还未发育前适应自家的法门,长大后才能成为自然习惯。”
“这是一个漫长的筛选过程,就算是这些所谓的天才们,能真正成才的少之又少。”
“再者,门派之间的呼吸法门是有高低之分的,好的法门一本万利,差的法门可能收效甚微。”
“哦,原来如此,那你教我的是高级法门还是低级法门?”
“大姐,你都二十好几了,高级法门你把握不住的。目前这个先凑合用吧,权当强身健体了。”
“什么二十好几,你这是歧视成年人!”林淙举起羊腿就要打人。
“行了,吃你的吧。”
“哼。”
林淙从小要强,坚信勤能补拙,事实上这么多年也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陆羽越是说晚了,她反而越来劲儿。
“对了,你那个清洁工朋友找到了吗?”
“凶多吉少,回头找到那个背头男总能问出个下落来。”
林淙一脸愧疚地说:“对不起,为了方宏逸,白白地把他放走了。”
“无妨,一个小头目而已,迟早会落在我手里。”
“唉,没有线索的日子可真难熬,卫星图对比了这么些天也没个准信儿。”为了这个案子,林淙推迟了复工的日期,不查个水落石出心里始终不是个滋味儿。
“河流会改道,山川被植被覆盖,在茫茫大地上找一块拼图谈何容易?”
见林淙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失望,陆羽的话锋一转:“不过,我查了两百年前的县志,发现有一个地方比较符合特征,但需要实地考证。”
“这年头还有县志?”
“市政图书馆有。”
林淙撂下羊腿,兴奋地说:“那还等什么啊?咱们赶紧出发吧!”
陆羽指了指身后的丛林,说:“往北三百公里。”
“啊?”
林淙的精神头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往北是无尽林海,车是肯定开不进去的,步行的话起码要几天的时间。
关键里面是无人区,没有补给倒是其次,如果没有经验丰富的向导,万一迷失方向就是死路一条。
“放心,装备补给都准备好了,明早洪伯会带我们进去。”
“洪伯?”
“洪伯年轻时是这里的护林员,八十年代改革退编被刷了下来,之后就呆在这片牧场。也就是说,整个林海市没有人比洪伯更了解这片原始森林的人了。”
“那我得赶紧回去一趟,好多东西没带。”
“还带什么啊?所有东西我都备好了。”
“你们男人懂个屁!”林淙扔下陆羽一溜烟地跑了。
......
大森林,远比预想的茂密。
越往里走,树木越茁壮,枝叶撑开犹如一顶顶华盖。彼此连接在一起遮蔽了阳光,即使白天视线也十分晦暗。
地面上盘根错节,一不小心就会被隆起的树根绊倒。
年复一年的落叶堆积在一起,腐烂的气息像鸡蛋发臭的味道,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闷热与潮湿贯穿始终,一路行来身上的衣服就没有干燥的时候。
终日不见阳光,野兽出没,蚊虫叮咬......真正的野外困难重重,绝对不适合现代人类生活。
单单是好几天没洗澡的情况就够喝一壶的,身上的酸臭味险些把自己熏吐。
洪伯手持柴刀在前面开路,身背几十斤的装备依旧健步如飞。
陆羽走在最后,身后的大包几乎和人一边儿高,光洁的额头上却连一颗汗珠都没有。
三人之中只有林淙汗如雨下,双颊通红犹如挂着两个红苹果,双眼逐渐迷离,感觉离中暑已经不远了。
“洪伯,找地方休息一下吧。”陆羽冲着前面喊了一声。
洪伯回头一阵比划,示意两人跟上。
“他说前方两公里有水源,再坚持一下。”陆羽翻译。
“无所谓,我已经没有知觉了。”
林淙耷拉着眼皮,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我错了,我根本不是野外生存的料。此时此刻我只想念我的大冰箱,想念我的浴缸,想念我的大床。”
“现在知道生活来之不易了?”
“你闭嘴!”林淙素面朝天,早已经生无可恋。
什么防晒霜,隔离霜,爽肤水......不出五分钟统统变成一团浆糊。干完这一票,贴十张面膜上去也补不回来。
电视里都是骗人的,这种野外环境怎么可能养得住世外美人?
但凡有妆容精致的女人,不是女鬼就是女妖。
没一会儿,果然有潺潺的流水声传来。
洪伯加快了步伐,一路挥砍,生生砍出一条小径。
掀开最后一层藤蔓,一股清风扑面而来带着细碎的雨丝,一汪清池映入眼帘!
溪水淙淙,从山坡上流下,贴着墨绿的山崖汇入眼前的深潭里。
“水!”
林淙兴奋往前冲,却被洪伯拦了下来。
洪伯蹲下身子轻轻扒开一片枯叶,露出一个清晰的鞋印。模样很新,男人的脚码,看纹路应该来自某款登山靴。
陆羽看向前方,作出判断:“有其他人来了,在我们前面。”
“肯定是他们。”林淙低着头一番搜寻。
很快,在一块岩石后边发现了一堆浇灭的篝火。洪伯捡起一块木炭闻了闻,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
“不超过一天的脚程?”林淙读懂了其中的意思。
“嗯,看来他们的目的地和咱们不谋而合。这样也好,省得老子去找他们了。就在这里休整一下吧,快到了。”
洪伯从水潭里打了一壶水,自顾向外围走去,他要去巡视周边的情况。
几天来都是如此,这个黝黑的老头总也走不累,就像森林里的精灵,仿佛这里才是他的家。
“呃!”
林淙脱去鞋袜,将通红的脚丫放入池水里,发出了满足的声音。
“疯了吧?等下怎么穿回去?”
关节处的水泡磨破长出来,然后再磨破,脱下袜子等于脱了一层皮,想再穿回去就有得难受了。
“要你管,死也要爽了先。”
陆羽干笑一声,拿出一罐膏药用力晃了晃,在她旁边儿蹲了下来:“来。”
“干嘛?”
“灵丹妙药,生肌止痒用的。”
“哦。”林淙将信将疑地把脚放在铺在陆羽膝盖上的毛巾上。
168的身高,38的脚,皮肤白皙,足弓弧度优美,盈盈一握的脚型更是无可挑剔。
陆羽微微一愣,隔着毛巾渗干脚上的水迹:“还好,只是破了点皮,忍一忍。”
一抹绿色的膏药随着陆羽修长的手指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
林淙的心一紧,下意识地缩紧脚趾往回抽,一股辛辣的痛感袭来,忍不住开口骂人:“卧槽,你这是芥末吗!”
陆羽一把拉住她的脚踝,在足弓的边缘处快速抹上一圈膏药:“相信我,过了这一阵儿就好了。”
“混蛋你!”
脚踝被死死地按住,辛辣,刺痒,娇羞......各种感觉同时涌上心头,令林淙的双腿僵直,动弹不了一点儿。
果然,没一会儿就否极泰来了。
一股薄荷般的清凉包裹着两只脚,伤口的刺痒也随即消失。无比清爽的感觉,两只脚一轻,仿佛腾云驾雾一般。
“砰!”
一记枪响划破森林上空!
无数飞鸟扑棱着翅膀飞离枝头,各种野兽的嘶吼声随之而起!
陆羽看向声源,面色变得凝重起来:“是洪伯的来福枪,快穿好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