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小的火苗随着微风和易燃物的不断助燃，逐渐在人们的眼皮子底下变成了令人恐惧的熊熊大火，车身被烧的噼里啪啦直响。

    好在这个时间公交车人不多，上一站是个商业街站，基本上所有的乘客都在上一站下了车，此时此刻车厢里只剩下一个没有按照规定系安全带的司机，还有一个嚎啕大哭的白衣服女孩，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

    女孩似乎没有受到致命伤害，但是从上面看去，她的头部和腿部流血，已经染红了她的白色裙子。当发现车外已经有人准备救援时，哭声也逐渐开始微弱起来。

    东方亓不敢贸然冲进火堆里，转身拦住几辆路过的车。司机都配合地打开后备箱拿出灭火器，对着着火的公交车开始紧急灭火。

    围观的群众不敢进火场，但是白术敢。他爬到公交车的附近，发现程妤此时此刻正在破窗。

    她满脸黑灰，表情凝重，双手想从外面拉开唯一一扇附近没有火的窗户，然而窗户似乎被人从里面锁住了，凭借她的力气根本无济于事。

    “让开让开，我把它踹开！”白术急得够呛，说着就要往公交车上爬，踩了好几个地方都没爬上去。

    程妤被呛得直咳嗽：“你别上来，要是一会儿这车中间被烧化了，咱们俩也塌进去就完了！”

    白术听到只好作罢，往后退了两步看着程妤用细小的拳头一下一下砸着玻璃窗户。他接过一个司机手里的灭火器，试图把程妤身后马上就要烧过来的大火扑灭。

    大货车虽然没有起火，但是司机伤得也很重。挡风玻璃碎片扎进了他的胸口，人已经出现呼吸困难的情况了。

    东方亓急着联系紧急救援队，又要疏散一些不怕死看热闹的群众，实在是脱不开身。

    “你能不能自己往这边爬一爬把窗户打开？”程妤敲了敲车窗，对着里面的女孩喊话。

    可惜女孩明显被吓傻了，只知道对着程妤摇头，一直捂着自己的腿，应该是无法自己站起来。

    程妤深呼吸了一口气，她的拳头已经开始颤抖了，关节处也出现了红色的伤口。她看了一眼在车子下面猴子一般来回乱窜灭火的白术，慢慢把头发挽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钥匙来，左手捏着右手握在手心里，猛地对着玻璃砸了下去。

    车身猛烈地晃动了一下，在公交车里的女孩突然尖叫了一声，然后捂着自己的嘴看着跪在玻璃上的程妤无声痛哭。

    白术刚要伸手阻拦，可这妞已经动手了。玻璃被钥匙砸出了一个小窟窿，但是没有碎。白术清晰地看见一大滩鲜血顺着程妤的手掌滴在了玻璃上。

    玻璃受到了多大的力，程妤的手掌就受到了多大的力。

    白术倒吸一口冷气，看着自己的手掌，觉得自己的手掌似乎也开始疼了起来。不知道程妤这疯姑娘哪来那么大力气，估计这一下手掌都要穿了。

    程妤似乎没有放弃，她似乎还准备来第二下。

    “得得得，姑奶奶，你快下来吧！”白术被烤的一头的汗，也顾不上车塌不塌的问题了，使出吃奶的劲儿来爬了上去，一把将程妤给拉住了：“这种暴力开锁的事情就交给我，行不行？你下去帮那个小白脸。”

    “你？”程妤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白术：“你别捣乱行不行？人命关天！”

    “我知道我知道。”白术轻轻拍了拍程妤的肩膀安抚到：“放心吧，这姑娘我肯定给你弄出来，你快去看看司机，别被烧化喽！”

    白术这么一说，程妤才想起来这公交车最前面还有个司机呢。起火点是在车辆中间，这边火情是控制了一些，但是说不定会往另一侧蔓延。

    就算白术救不出来人，这边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程妤把手里带血的铁钥匙交给了白术，自己顺着车身滑了下去，动作干净利落，很快就消失在了浓烟之中。

    没人扑火，烟就开始往上顶。白术伸手摸了摸裤兜里的那个橘子皮，笑着摇了摇头，随便扯了一块裤子的布就把橘子皮绑在了口鼻处，防止自己被呛死。

    他半蹲在车窗户处，低头看了看满眼惊恐的白衣姑娘，露出一个笑闷声闷气地往下喊到：“姑娘，把眼睛闭上！我数仨数你再睁开！”

    白衣姑娘更害怕了。

    哪有救人还让人家闭眼睛的？这货怕不是要跑路吧？

    “别他娘的犹豫了，快点！”车身又晃动了一下，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声音，白术被这一震，直接趴在了车顶上：“你还信不过我白真人吗？快闭眼！”

    姑娘死马当作活马医地把眼睛闭了个严严实实。

    就在此时，公交车框架已经严重变形，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剧烈，似乎像是一个在烈火中痛哭着的野兽，裹在烟雾呛人的烟雾中让人无法靠近。

    程妤的心慌得厉害。

    司机虽然没有系安全带，但是人除了头发烧光了头皮轻度烧伤以外没有什么大碍，甚至自己推开了车门。

    程妤把他带出来之后还想往公交车的方向跑，可是下一秒只听见一声恐怖的巨响，一堆烧化了的金属框架毫无征兆地堆在了一起，玻璃被烤得爆裂，一辆公交车就这样变成了一堆废墟。

    围观的群众都发出了一声尖叫，他们瞬间安静了下来，然后疯了一样四处询问着情况。

    从燃烧到烧化，整个过程不超过五分钟。

    消防队和救护车已经赶来，他们第一时间进行大规模的灭火扑救，几个急救人员也向大货车跑了过去。

    东方亓气喘吁吁地走到程妤身边，猛烈咳嗽了好几声才问到：“白术呢？”

    程妤的手还在不断流血，她有些慌张地指了指被烟雾笼罩的废墟。

    火已经被扑灭了，但是烟雾还在不断腾升着，散发着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烧焦味。

    东方亓看见程妤这个反应，步伐有些沉重地往那边走了两步。

    烧成这样，白术和那个女孩不可能还活着。

    东方亓的心跳得厉害，他捏紧了颤抖的拳头，想亲自去看看白术是不是已经被压死或者烧死了。

    融化的塑料味、焦炭味、还有很浓重的燃烧的汽油味，让人望而却步。消防员想伸手拦住他，但是认出了是东方亓之后也就没有再管，而是给他让出一条路出来。

    “刚才那个人是不是死了？”

    “肯定死了啊，不死也重伤了估计，你看这火，咱们在这都觉得烫人。”

    路人开始纷纷猜测起来，还有几个胆小的孩子哇哇哭着，一直就没停过。

    东方亓接过消防员递过来的特制手套，拿着起重机亲自扒拉开了那堆废墟，他已经做好了看到两具尸体的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