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钻入肖见的汽车。

    看到那位大叔后，牛头命令道：“你，看到后面那辆车了没有，叫他送你去目的地。”

    大叔尽管认不得这位神仙，但看过牛头方才的神威，此刻哪敢说个“不”字，屁颠地奔向身后的车。

    “喂，”大叔才走没几步，牛头从车窗探出头喊道，“记得给我兄弟个好评！”

    大叔向牛头敬了个礼，表示遵命。

    牛头转头对肖见说：“先开车回阴间吧，我们路上说。”

    等汽车发动后，牛头才向肖见提问：“那女鬼为何要自杀？”

    肖见摇摇头：“怕下地狱？”

    “我不能说你错，”牛头说，“但更精准的解释是，她怕被活捉。”

    肖见盯着车灯照亮的夜路，沉默了几秒：“你是说，她怕自己嘴里会泄露些什么？”

    牛头“嗯”了一声。

    肖见又沉思一阵，还是不解：“那她到底在守护什么秘密，甚至不惜魂飞魄散。”

    “这个暂时还不清楚，不过，”牛头看先肖见的侧脸，“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属于某个团体。”

    没错，若是这个秘密没有牵扯到其他人的利益，她没有必要以如此沉重的代价来保护它。

    “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

    “既然她属于某个组织，你觉得她会平白无故冒着风险来除掉你吗？”牛头反问。

    肖见闻言，惶恐和茫然便在内心泛滥，眼神飘忽不定地望向牛头。

    “看路！”牛头呵斥道。

    这一声，吓了肖见一跳，也唤回了肖见的理智。

    的确，牛头的推理很正确。

    不愧为地狱中的警探，看似粗犷的外表下，智商却一直在线。

    也就是说，肖见被某个组织盯上了，可是：“可是，为什么是我？”

    “现在我不能断言，不过，昨天你刚被袭击，今天就被盯上……”牛头似乎故意不说完的。

    “说明两个事件也许存在联系。”

    牛头点点头。

    “进而说明，这件事与越狱案有关。”

    牛头点点头。

    “也就是说，我昨天的遭遇可能威胁到谁的利益或者安危，”此刻，肖见的声音出奇的镇静，“牛老大，这才是你跟踪我的理由吧。”

    牛头高兴得拍了拍肖见的肩膀，却一下没控制住力度，让肖见差点没握稳方向盘：“不错，你很有做侦探的天赋。”

    肖见没心思抱怨牛头的天生大力：“到地府之后，吴押狱提供的证明很关键。”

    若是女鬼被证实是为逃犯，那肖见已经卷入越狱案无疑。

    但她若不是逃犯，也不能说毫无关系，逃犯会教唆他人的案例已有发生。

    总之，肖见多半已经处在了他不希望的位置，卷入到越狱案之中了。

    “肖老弟，你可能处在危险之中了，”牛头说，“要不要在地府待几天，我好找些鬼卒保护你的安危。”

    这个建议的确很让肖见心动，从今天遇见的女鬼的水平来看，并不是他独自可以应付的。

    不禁向牛头提问：“牛老大，这鬼魂是否也有强弱等级？”

    牛头答曰：“鬼魂分两类，一类为在地府管束之中，而未入地狱者，此类中游荡阴间者，统称为游鬼，出任职位者，可称为鬼卒。

    鬼卒普遍强于游鬼，而鬼卒内亦分强弱，看其所任职位官阶，即可知。

    剩下一类，称为野鬼，或为阶下囚，或为新亡之魂，亦或游荡阳间之鬼，逃狱者也在此类。

    天有日夜，地有旱泽，事有黑白，世间万物皆有对立，有人占阳，则有鬼立阴，神仙归阴阳平衡。

    不同于人类的修炼，鬼的修炼法门为通过吸收世间的晦涩、阴暗，所以，越强大的鬼，往往也越丑恶。

    因此野鬼地府难以管束，专门为其定了十二个等级，为，

    食粪鬼，食唾鬼，食尸鬼，食肉鬼，食血鬼，食人鬼，食鬘鬼，食水鬼，食气鬼，食法鬼，食欲鬼，食梦鬼。

    新亡之鬼，多为食粪鬼，昨日那个小鬼，便是这个等级，不过也有例外。

    今天这只女鬼，可使用些法术，从我杀她的手感来看，达到了食尸鬼的水准。”

    面对庞大的信息量，肖见花了些许功夫才勉强记下。

    却又马上产生了新的疑问：“既然鬼变强不必在阴间，为何他们还主动打车去地府报到？”

    “阳间阳气太甚，若是待得久了，迟早灰飞烟灭。”

    肖见点点头，又开始好奇牛头与那些鬼孰强孰弱。

    问道：“不知有没有野鬼可以威胁到老大你？”

    “任何鬼要想单杀我都不容易，我毕竟算个神仙，仙要有仙的牌面，”牛头顿了顿，又接着说，“不过，

    若是鬼的等级超过食血鬼，数量足够多，且掌握了我的弱点，他们的法术正好克制我的话，我也不是必胜。”

    听完老大的解释，肖见内心不禁一阵惶恐。

    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忍不住说出推断的结论：“如此说来，此次逃出来的鬼，可以弑神？”

    听到肖见的话，牛头面色铁青，但却无法反驳，只能僵硬地点了一下头。

    肖见这才体会到这件案子的严重性，怪不得一条线索，随随便便就可惊动多位仙家。

    牛头注意到肖见脸上的恐惧，便安慰道：“你放心，只要在阴间，有我瞧得上眼的鬼卒保护，定不会让你遭遇半点损伤。”

    肖见没有马上回答，他知道，牛头保护得了一时，却保护不了一世。

    肖见毕竟是个凡人，迟早要回阳间。

    以凡人之躯，对抗恶灵，肖见没有这个本事。

    但是，凭借脑子和其周旋，肖见还是有几分自信。

    于是，便仔细分析了一遍目前的情况。

    看到肖见淡定的表情，牛头便不再打扰。

    他闻得出这种气魄，只有智将在思考时才能散发得出来。

    随后，肖见开口道：“牛老大，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没有必要。”

    “哦？”牛头有些惊讶，同时，也很好奇，“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就像我们之前分析的，想除掉我的，可能是个组织，”肖见解释道，“然而，

    是组织就一定有领导，是领导就需要决策。何为决策？决定必胜的策略！

    此次失败，无疑给了他们警钟，他们不是必胜的。而那女鬼选择自尽，又证明了失败的代价，能对组织产生很严重的打击。

    虽然这次是在你的帮助下我才侥幸生还，但他们不知下次会不会再有半路的程咬金。

    而这个可能，他们承担不起，所以，至少暂时，他们的决策一定会是选择观望。”

    牛头听着，不由自主地打开了下颚。

    仿佛，探过无数案件，历经千年磨练的，是眼前这个凡人。

    他不禁再次打量这个熟悉的凡人，要怎样的皮囊，才能同时兼顾智慧和胆魄？

    这是一头干练的短发，让整个人显得十分精神，双眸深邃而坚毅，表情虽然暗含不安，但藏不住的，却是源自强大内心的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