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郁璐颖吃惊地瞪大了双眼：“不要不要不要，怎么可以吃狗呢？”

    肖尧：“？为啥不能，我们这从小都会吃的啊。”

    “啊？——”郁璐颖把这个“啊”字拉得很长。

    肖尧活了16年，第一次听到狗肉不能吃的讲法，遂追问郁璐颖有什么讲究。

    “狗狗多可爱啊，”郁璐颖憋了半天说：“狗是人类的好朋友，有灵性的，我们家以前养过狗的……”

    肖尧重重地把手拍到了郁璐颖的肩膀上：“我们家以前还养金鱼呢，是不是也不能吃鱼了？”

    郁璐颖一怔，辩驳道：“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肖尧问郁璐颖。

    “就……就是不一样啊。”郁璐颖说。

    “唉，你啊，你啊。”肖尧拿起面前的一支木筷，跟转笔一样转着玩：“呐，我问你，在天主所造的万物中，最尊贵的受造物是什么？”

    “人……？”郁璐颖瞪着他说。

    “是人类和天使。”肖尧拿筷子轻敲郁璐颖的额头。

    “噢。”郁璐颖撇了撇嘴。

    “天主是不是赋予人类管理和使用动物的权利？”肖神父继续布道：“这就包括了合理的养殖，放牧，啊，使用它们的皮毛，挤奶，用来耕田，狩猎，当宠物养了看家，杀了吃肉，只要不是虐杀，只要不是濒危保护动物，这都是人类的权利，是也不是？”

    郁璐颖显然是想要抬杠，歪头想了半天，不情不愿道：“是，没错，但是……”

    “但是，”肖尧说：“猪，牛，羊还有猫和狗。”

    说到“猫”的时候，沈婕瞥了他一眼。

    “是不是动物都是平等的？除了人类，没有说哪个动物比别的动物更高等吧？”

    “……没有。”郁璐颖不情不愿地承认道。

    “伱说狗狗有灵性，我记得波哥在要理班上讲过的，只有人类有灵魂，不对，应该说人类和动物的灵魂是不一样的——动物没有自由意志，只有生存本能，对不对？”

    “……对……的吧？”郁璐颖说。

    “再说了，我们泱泱华夏，狗狗一直都是六畜之一，”肖尧继续讲道：“一直都是勤劳朴素的劳动人民，啊，餐桌上的美食，尤其是我们江南的文人墨客……”

    “你们这不是江北吗？”沈婕说。

    肖尧没理沈婕：“比如扬州八怪之一，郑板桥，侬晓得伐？嗜狗肉如命啊。汉高祖刘邦，济公，是吧，谭延闿，周enlai……”

    郁璐颖欲言，又被肖尧打断：“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闻到狗肉香，神仙也跳墙，听过伐？”

    郁璐颖满脸涨得通红，双手轻拍了一下木头桌面，发出不大的声音：“让不让我说话的啦？”

    “让让让，”肖尧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您请。”

    “我承认，你说的都对。”郁璐颖说。

    “我说的当然对。”肖尧笑嘻嘻道。

    “但我就是不想吃，我嫌狗肉腥，可不可以？”郁璐颖气呼呼地说。

    “可以，可以。”肖尧举起双手。

    “你也不许吃。”郁璐颖用手指向肖尧。

    “啊？”肖尧本想说“你这就不讲道理了吧”，想到共生，改口道：“好好好……”

    “哎呀，肖大才子啊，”沈婕大笑着拍手：“你是赢了道理，失了美人心啊。”

    “啊？”肖尧说。

    “说了那么多话，把人给得罪了，狗肉也没吃到，你说你亏不亏？”沈婕揶揄道。

    “不亏，肉可以不吃，道理最重要。”肖尧一本正经地说。

    “傻样，”沈婕笑道：“不过傻妹，我想尝一尝，你不介意吧？我还从来没吃过呢。”

    郁璐颖一愣，随后不情不愿地说：“姐姐你随意呗。”

    沈婕眼看着肖尧坐到郁璐颖身边的长凳上，开始又抱又摸地哄她，又看着郁璐颖像一只小狗一样将他抖开，脸上笑嘻嘻，心里……还是笑嘻嘻，又加了几个菜。

    “这个，这个，这个，再来一个东如老三样。”沈婕对服务员说。

    “好的。”

    “不是，你等会，”肖尧阻止了服务员，把头伸过来看：“你点那么多菜干嘛啊？”

    “饿了啊，想吃啊，就点了。”沈婕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你现在连我吃几个菜都要限制了是吧？”

    沈婕的声音并不算大，但还是有两桌邻桌的客人投来目光，郁璐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用手捂住嘴。

    “你就来回得罪吧。”肖尧听到郁璐颖在心里这么说。

    “不是啊，”肖尧拍拍郁璐颖的背，又坐到沈婕边上的那条长凳上：“你看啊，这文蛤，你一个人吃，这狗肉，又是你一个人吃，光这两个菜就能把你撑到了，还有这个东如老三样，这个大乱炖，份量很大的，你还又点了三个菜，到底有数没数啊，下午还吃不吃烧饼了？”

    “就知道你是为了那破烧饼。”沈婕合上了菜单，转头对服务员说：“就文蛤，狗肉和老三样大乱炖吧，别的就先不要了——不好意思啊。”

    “好的。”服务员收起了菜单，转身就走。

    “那，我们是先祈祷还是怎么地？”

    “你自己念吧，不想跟你一起祈祷。”

    “？”

    “来，我跟肖尧哥哥一起念吧，拉手手。”

    “侬好叫！姐，你叫我哥哥，我要折寿了我。”

    “不要！那就一起念吧！手！”

    “因父及子……”

    ……

    ……

    ……

    沈婕拍着微微隆起的小肚子，一蹦一跳的，第一个走出了餐馆的门，心情极好。

    “太！好！吃！了！”沈婕甩着双手，原地跃起，180度空中旋转，面向身后的肖尧和郁璐颖，然后倒退着走：“狗子的肉，好次！文蛤，好次！大乱炖，好次！好次好次好次！”

    “哈好切。”肖尧看到沈婕开心，心里也十分开心。

    “沈大小姐应该没少吃好东西吧，”郁璐颖道：“不至于不至于。”

    “至于至于，”沈婕点着头道：“高手在民间啊。”

    “你再这样吃下去该发福了。”肖尧说。

    沈婕往前走两步，转过身挽住肖尧的胳膊：“发福了你嫌我不？”

    “那当然是要嫌的。”肖尧说。

    “啊！”郁璐颖叫出声：“姐姐，别打！”

    三小只饮料足饭饱以后，又骑着那头小毛驴去了东如县实验中学。

    大家都知道，东如镇在这一年只是个方圆三公里的小镇，镇民们抬头不见低头见，肖尧骑着个小毛驴，载着一前一后两个超级无敌漂亮的小妹子招摇过市，这奇特的组合无疑是吸引了不少路人异样的、奇怪的、羡慕的等等眼神。

    肖尧觉得洋洋得意，沈婕和郁璐颖（尤其是郁璐颖）却觉得有些害臊。在路上，他们还碰到了两个肖尧的初中同校，停下来寒暄了好一会。

    肖尧想带着沈婕和郁璐颖，一起在县初中的操场草地上躺一躺的计划，终究没能实现，因为太阳实在是太晒了。

    三小只在教学楼和多功能实验楼里走了一圈，带沈婕观摩了“一盘大棋”，又找到了一间没有关死门窗的教室，在里面拍了一堆照片。

    有三个人的自拍合影，有肖尧和沈婕在桌子下面互相踩脚的照片，有肖尧偷偷伸着头抄郁璐颖作业的照片——在肖尧的要求，呃，请求下，沈婕和郁璐颖也依偎在一起，拍了一些神态亲密的姐妹淘照片。

    离开县初中后，三小只又逛到了东如县实验小学，没想到这次门竟然没有锁死，三人遂高高兴兴地又进去逛了一大圈，拍了不少照片。

    两个学校逛完大概三四点钟，去吃大饼略微还嫌早，不过估计也大差不差——关键是沈婕还饱着。

    肖尧已然对这种设定没了脾气，三小只遂开始商议接下来的活动安排。

    郁璐颖的意思是，不然就去逛商场也好，沈婕却觉得乡下的商场也没啥逛头，不如去人民公园划船。

    “你怎么知道有人民公园，你怎么知道有划船？”肖尧说。

    三小只在人民公园中央的小湖里荡起六桨，肖尧对此的评价是，还行，不过不如战争公园。

    “是不是只要我和你一起做过的事情，姐姐就都要也跟着做一遍？”郁璐颖在心底悄悄地跟肖尧说。

    肖尧没有说话，只是耸了耸肩膀。

    在湖面上，他接到了徐锐意打来的电话，请他带着他那“两个同学”上自己家吃饭去——肖尧还惦记着他那烧饼大业，开口婉拒，遭到了一顿痛骂，说必须得来，他妈已经在烧菜了，云云。

    徐锐意妈妈还会烧菜？我寻思她只会打麻将呢。

    带着一丝欲壑难填的郁闷，肖尧载着两个妹子到了徐锐意家的三层大别墅门口，按响了门铃。

    “油，加了没有？”徐锐意粗声粗气地问道。

    “哦哟！”肖尧一拍脑袋：“你猜猜看？”

    “没加。”

    “猜对了！”

    “我日你mama……”

    三小只换了拖鞋，跟徐锐意上了三楼。菜还没有烧好，三人坐在沙发上，陪徐锐意聊天。

    徐锐意没好意思询问三人“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坐在对面看着三人举止神态亲昵的模样，猜也猜到个八九不离十，心里嫉妒得发了疯。

    作为富二代，徐锐意身边也没缺过女人过，只是还从来没有双开过，更何况，她们之中哪一个也没眼前的两个魔都姑娘漂亮……

    肖尧初中的时候倒是妇女之友，只是女生都把他当男闺蜜而已，如今去了魔都，竟然……竟然……

    徐锐意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以后高考一定要考到魔都去！

    吃饭的时候。

    徐锐意：“妈的，你现在信教了啊？”

    肖尧：“也没有——嗯，姑且算是吧，主要是跟着她们两个……”

    徐锐意：“？”

    “小肖啊，别客气，当自己家一样，多吃点。”徐锐意的妈妈热情地招呼道。

    徐锐意：“妈的，我请你吃饭，你感谢上帝是吧。”

    “你瞎说什么呢？”徐母瞪了徐锐意一眼。

    “没事，没事，”肖尧打哈哈道：“我俩之间都胡说八道习惯了。”

    饭毕，三小只又被徐锐意用枪架在脖子上，去了KTV。

    徐锐意摇了很多人，有唐家鑫、王浩他们，有他自己的女朋友，还有一些肖尧不认识的男生和女生。

    喝酒、吹牛、摇骰子，一应俱全。

    有了上次酒后“乱性”的心理阴影，郁璐颖这次说什么也不肯再喝，也不许肖尧喝。

    相比于这二人的滴酒不沾，沈婕倒是小酌了一点，并一直坐在徐锐意的旁边，跟他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

    肖尧斜眼看沈婕，只见她拿出自己的手机，记下了一个什么号码，并对徐锐意连连致谢。

    “谁的歌？谁点的歌，想把我唱给你听。”唐家鑫叫道：“没人切了啊。”

    “我的我的。”肖尧赶忙站起身来，从他的手中接过了麦克风。

    郁璐颖则默默地拿过了另一个麦克风。

    沈婕中断了和徐锐意的谈话，像弹簧一样站了起来：“话筒话筒，还有吗？”

    一个女生将第三个麦克风递给了沈婕。

    “你行不行啊？”肖尧用狐疑的眼神看向沈婕，低声问道。

    言下之意自然是，这么多人，要藏拙。

    “放心吧，”沈婕自信满满地说：“你上次点歌以后，我已经偷偷练过了。”

    “想我把唱给你听，趁现在年少如花~~~”郁璐颖已经开始跟着字幕唱了起来，赢得一片喝彩、怪叫和掌声。

    沈婕随即平稳地加入：“花儿尽情地开吧，装点你的岁月我的枝芽~~~”

    居然，还行？

    “谁能够代替你呢？”肖尧低沉的男中音稳定发挥。

    “谁能够代替你呢？”郁璐颖和道。

    肖尧：“趁年轻尽情地爱吧~~~”

    沈婕恰到好处地和道：“爱吧~~~~”

    肖尧：“最最亲爱的人哪~~~”

    三小只合道：“路途遥远我们在一次吧……”

    KTV的豪华大包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与喝彩。

    “我把我唱给你听，”走回家的路上，肖尧在习习的夜风中，仍在意犹未尽地唱着：“我把我唱给你听，把你纯真无邪的笑容给我吧~~~我们应该有快乐的、幸福的、晴朗的时光，我把我唱给你听——你俩怎么不唱啊？”

    沈婕和郁璐颖谁都没理他，只是埋头说着自己的悄悄话。

    “对了沈婕，你跟徐锐意一直在说什么呢？”肖尧问。

    沈婕抬起头来：“他说他认识魔都的一个朋友，可能会想要买我的二手首饰。”

    “喔，那敢情好啊。”肖尧说。

    三小只回到党校的那个房子里（进大门的时候，又遭到了门卫的数落），本想要洗漱，卫生间里却又都不出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管道又出了什么问题。

    大半夜的，明天就要走，谁也没心思再折腾，肖尧遂简单脱了上衣，便这般上床躺下。

    少年人精力过剩，尚且还意犹未尽，拉着姑娘们陪他看电视。

    “《相约星期六》，这个好啊，以前我和我爸妈常看。”肖尧说。

    “今天星期几了？”郁璐颖问道。

    “大概是重播吧。”肖尧说。

    “倪琳还是有气质。”沈婕评价道。

    才看了十多分钟，沈婕也许是酒劲上来了，有些犯困，便伸出小脚在肖尧的小腿上剐蹭了一下：“咱们早点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去吃烧——”

    这一下可好，沈婕的小脚从肖尧的小腿上刚刚划过，郁璐颖就“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全身一个哆嗦。

    “别这样！”郁璐颖满脸通红地说。

    她明明没有喝酒啊，沈婕晕乎乎地想。

    少女轻轻拉了拉白棉袜的袜筒，再一次伸脚，划过了肖尧的小腿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