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涵浅浅一笑，冲她眨眨眼睛，“毕竟是这么不容易才做出来的，总要有点仪式感嘛。”

    店长撇撇嘴，不无赞许地点头，“这倒是真的，我已经开始羡慕你家里那位了，要不是性别不对，我真想跟他来个公平竞争。”

    前台叼着吸管，笑眯眯地提醒自家店长，“我可是录音了哦店长，到时候发给黄哥听，到时候他的醋缸指定又要翻了。”

    在这里工作这么长时间，她们早习惯自家店长的老公是个无敌大醋坛了，吃异性学员的醋就算了，还吃小孩的，现在甚至已经演变到吃女孩子的醋了。

    虽然这么说是有些夸张，不过他对店长的好大家也是看在眼里，所以才敢拿这事来打趣。

    店长故作严肃板起脸，“敢发就扣工资！”

    跟着聊了十来分钟，梁思涵只觉得心情都轻快不少，心里也暗自琢磨着，等自己以后退休了说不定也能弄这么一个小作坊来养养老。

    总算想起还有个田乐乐在等着的梁思涵没再多留，告别过后便拿着包装好的礼物离开了。

    这里距离酒吧不远，她顶着冷风步行了约莫三四分钟就到了地方。

    这个点的酒吧还没正式开业，店里的灯光比平时昏暗不少，大厅也看着格外空旷，只有吧台边上一个服务生正在擦拭着酒杯和整理酒水。

    梁思涵一时还没适应黑暗，眼神在周围逡巡一圈，倒是田乐乐先发现了她，高兴地朝着这边挥手：“小涵涵，这边！”

    梁思涵抬步就要走过去，这才发现田乐乐对面还坐着个人。

    定睛一看，居然是许久不见的莫明轩。

    她脚步一顿，到底还是走了过去在田乐乐身边坐下，不等开口，田乐乐先一步道：“我的任务可是已经完成了，你们聊吧，我去那边找小哥聊天。”

    略暗的灯光有时候反而更容易让人放松，梁思涵低头斟酌了好半天措辞，最后还是对面的莫明轩先一步开口，原本清越的嗓音带着几分颓废的沙哑，“好久不见。”

    这幅样子的莫明轩让梁思涵觉得有些陌生，她顿了顿，这才抬起头来直视面前的人。

    明明才过去没有多久，眼前的人比起上一次见面却已经是判若两人，他没再穿得西装革履，没被发胶固定的头发随意搭在额前，长度已经快要遮到眼睛。

    按理来说，早在莫明轩还是摄影师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打扮。

    可梁思涵就是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莫明轩没想到，再见到梁思涵自己居然会觉得紧张，他自嘲地笑笑，主动交代了情况，“是我拜托乐乐帮忙约你出来的，我担心……如果知道是我，你大概不会想要见的。”

    梁思涵听得直拧眉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师兄……”

    不管何时，她始终是拿他当朋友的。

    莫明轩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手指在面前的杯沿上摩挲，“我家的事情你应该已经都听说了吧。”

    他用的是肯定句，毕竟如今整个A市都知道了表面形象正直的莫海在外包养小三还有个私生子，而且光是这样还不够，莫家夫妻俩都已经五十往上的年纪了，却因为离婚争财产的事大打出手。

    最荒唐的是，气急之下的莫夫人居然把莫海当初为了打败竞争对手所使的卑劣手段都给爆了出来，再度给了本就摇摇欲坠的莫氏一个沉重打击。

    饶是莫家老爷子身子骨向来硬朗也禁不住这打击，被气得住进了医院。

    比起分享喜事，有的人总乐得看人跌落泥潭，从前人人艳羡的莫氏变成如今这样，自然免不了有人在边上煽风点火地看笑话，让热度一直居高不下。

    梁思涵抿了抿唇，“莫爷爷和伯母，他们还好吗？”

    莫明轩眼神微顿，“爷爷一直在医院住着，状况还算稳定，至于我妈……等过段时间离了婚拿到财产分割证明就准备出国了。”

    他看着梁思涵，眼里仍有着几分不舍，“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会陪她一起去。”

    莫明轩偶尔也会觉得荒唐，自己现在已经快要三十岁，却在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地明白过来，自己对家人到底有多少亏欠。

    早些年，他为了摄影整天在外面跑基本不怎么回家。

    哪怕跟莫母聊天，两人的话题也始终都在继续摄影或是回公司帮忙这二者之间，而在那时候，他总是坚定不移的选择了前者，认为她不过想要掌控自己的人生。

    直到后来直到了梁思涵和陆泽骞结婚的消息，他本以为坚固且牢不可破的信仰却就这么轻易崩塌了。

    现在回过头去看，自以为是追逐梦想那几年的自己简直愚不可及。老天大概也是为了惩罚他，所以才让他总醒悟得那样迟钝，连想要弥补都没有办法。

    看着眼前的人，梁思涵恍然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清楚记得那个和莫明轩还有莫栖元一起去拍写真的夏天，暖融融的阳光在皮肤上落下微微的灼烧感，响彻的蝉鸣像是要直直钻进人耳朵里，还有三瓶碰在一起的西瓜汽水。

    人总在长大后才知道做小孩的好，可没有谁能一辈子都当小孩，而成为大人就是漫长而痛苦的过程。

    它逼着你去成为不想成为的人，逼你去学会离别。

    梁思涵蜷在膝上的手指动了动，看着莫明轩，真诚地开口：“等出了国要好好照顾自己。虽然你不记得了，但以前你常跟我说，要对生活抱有希望，因为糟糕的事情总会过去。”

    莫明轩静默着看了她一会儿，半晌终于露出两人见面以来第一个笑，玩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替陆泽骞向我道歉。”

    两人都心知肚明，梁思涵不会不知道，莫家在这个节骨眼上爆出这种消息是谁的手笔。只是有时候，对错的界限总不是那么分明的。

    严格算起来，比起当初自己想要靠荣盛项目搞垮陆泽骞相比，他只是爆出这种消息的行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是手下留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