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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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宴会前(一)

    灯暖假霞,月在空高垂悬,很是静谧与和蔼。

    瓦萨尔斯的孩子们都听说过,晚那深沉的天是夜之母慈爱的面纱,如果这是真的,那这面纱必然是无私且慈悲又无常的遮挡,屏蔽了许多离奇又怪诞的注视,却又放纵那些曾经离去的先民或某些来者的到访。

    公馆的灯很亮,特殊调配的蜡烛和密斯克布索罗大学制造的钨丝灯搭配在一起,哦豁,真是叫主人家长了脸面,今晚来访的客人们一点会惊讶,原来钨丝灯还能散发不同颜色的光与烛火搭配,他们会向主人家的人打听,然后迫不及待的置办一些东西以确保自己宴会上也能出现这种时髦的搭配。

    星星点点,璀璨而迤逦。

    马蹄踏地和车轱辘滚动的声音愈来愈多,车夫的呵斥与铃铛清脆的空灵被缓缓游逸的风散开,蔓延在公馆外。

    月,

    踮着似乎猫的步,

    静悄无声;

    只有,

    影和伴生在嘲弄——

    嘲弄——

    于是,

    开始成为结束;

    啪。

    许久未出场、带着发锈铜绿触须的笔记再一次被合上,它的主人正半侧的瘫坐在被保养得很好的皮革沙发上,一边把水笔收进上装口袋,一边挠了挠自己的长满杂乱黑发的脑袋。

    “喂喂,老罗闻纳里奇没有说为什么一定要叫你来么?”

    菲收敛翅膀,蹲伏在东陆人的胸口,口中发出声调怪异暧昧、令人反感的音调,现在又和以往不同,仿佛是用指甲在学校黑板上用力剐蹭发出的尖细声,就好像一个波段,只有寥寥几个起伏,构成上述的话句。

    “他的理由已经随意到不用揣测都明白是假的,但就是这样才令我在意,小鸟。”

    “皮卡温就像是个有裂痕的瓦罐,尽管不断在往外透露着内容物,但不主动打开,终究还是看不清内料,”

    明参把头后仰,尽可能的舒展着脖颈,头发垂下,露出额头,“不过,来都来了,就当是稍微放松一下,还能顺便再接一些委托赚钱,毕竟总是窝在屋子里看书,我的衣服也会发霉生潮——你已经在这里设置了许多眼线对么,小鸟?”

    他指的自然是那些肥硕灵动、狡黠而肮脏的老鼠,还有同样狡黠且充满恶意、征兆不详噩运的乌鸦。

    “嘎嘎——当然。”

    伸懒腰似的展开翅膀,而后慢慢收起,菲发出了一声愉悦的长啼。

    “明参,”身后的房间中传来声响,是那法尔忒妮.卓尔卡,密斯克布索罗大学教授的女儿,“什么声音?”

    “我在教导菲怎么用更加轻松的方式来说出一些单词——比如‘我是一只小笨鸟’,或者‘菲是一个大傻瓜——它真的很蠢,学习的进度慢得令人咂舌。”

    “哦。”

    不太能听清的回应传来。

    “嘎哈哈,爱操心的女孩,”漆黑色的凯西松鹦鹉笑呵呵的摆着小脑袋,“她该不会以为你正在和哪个小女佣调.......嘎嘎嘎!脖——嘎嘎嘎嘎嘎!”

    逐渐的加大手中的力道,明参看着有些变形、扭曲、甚至要从指缝之中溢出的菲,过了一会才慢慢松手。小家伙无力且艰难的维持着鹦鹉的样子,几乎都要瘫软成一坨烂泥,但好歹还能看出是鹦鹉的样子。

    如果要形容的话,就好像是教会济慈院里的孩子们用可塑型黏土所捏出的、具象味不足意象味更甚的幼稚造物罢。

    “明参.....”

    戴震些许忐忑,法尔忒妮的声音与开门声一齐响起,这不禁让正饶有兴致看着胸口上呆愣鹦鹉的明参扭过脑袋。

    少女身披银装,犹如夜雪月下照耀的白的饰珠斑斑点缀,具体形容建议翻阅前文,当然,我不介意复制粘贴,但那样不但是老货新卖,还有水字数之嫌,所以与其把之前单纯没有剧情推进作用的描写搬到这里让大家在看一遍,还不如瞅瞅我这段强词夺理的胡言乱语,在列位赏脸阅读这本拉胯小说的同时还能顺便骂这个死作者码字不好好码又瞎○巴水字数,这不挺好的嘛。

    “怎么样?”

    “哦,挺好的。”

    不痛不痒的回答,明参只是轻轻瞥了一眼。

    “唔........我希望你能给出更具体的感受哦?”

    “昨天就看过了哦?”

    “你昨天也没给出具体评价哦?”

    “口头叙述对于常人而已都很不容易哦?”

    “嘁——借口。”

    盯————

    脸皮跟公馆围墙一般厚的明参丝毫没有被注视所带来的不自然与尴尬,他把笔记收起,然后一把揪住菲,起身伸了个拦腰,纤细的肌肉线条隐隐在布料下浮现。

    几位女性穿衣佣人小心翼翼的从房间出来,看到明参,赶忙行了个礼,而东陆人只是挥了挥手,表现得不是很在意。

    罗闻纳里奇家族对下人的要求并不低,见到客人要行礼是最基本的要求,这种带着封建和阶级性质的观念在这个时代再常见不过。

    “等会我们要从后门绕出去,再从大厅的前门进来——唔,就是早上坐马车来的那个地方,还记得么?”

    哒。

    厚底的高帮靴子踏在地上,发出沉闷却又空洞的响声。一如既往的,明参仍然穿着一身漆黑,正如他现在的身份,亦如同他眼眸中天生自带的骄傲,这是时间也无法磨灭的。

    深黑色皮绸搭护肩披盖很好的裹住了肩膀,盖到几乎胳膊肘的位置,两枚搭扣间的细链垂下,伴随身形的掠动而随之晃荡。

    并没有选择克乍索贵族先生们喜欢的双排搭扣礼服或是西服,东陆人内里穿的是雪白的衬衫,在领口处别了银制的精细别针,而外装选择的则是比较稀少的斜扣式,因为外装过于宽松而不得不找裁缝将其裁剪成较为合适的大小,在小腹靠上的地方用一条酒红色皮带系着,皮带扣选择银色的圆环款式。

    礼帽不同以往的选择了几乎只有女性才会穿戴的小礼帽,尽管确实是男性的款式,但看上去与其说是帽子不如说是某种饰品更为恰当吧。耳朵下垂挂着一枚半透明的黑色立方,其中放入存蕴水般的温润,在光线照耀下显露不可思议的光泽晕润,尽管只有黑色,却仿佛发散着似乎五彩的折射。

    当当当,当当当。

    习惯性的用手中银辉色的拐杖敲了敲地面,可以看出来,明参先生选择衣物的眼光几乎都是以暗色调为主,而且尽量不会去选择过于繁琐花哨的款式,这和大青松街华丽而花哨的风格或许有些不太吻合,但只需要一点点时间的推动就能够证明,主角先生的眼光更加符合人们的审美。

    有些赌气似的鼓起小脸,法尔忒妮显然是对于明参没有好好评价自己身上这套衣服而感到不满,但她还是轻轻揪住了眼前少年的衣角。

    过于空旷复杂的场合再加上人来人往的环境,对于卓尔卡小姐而言实在是不擅长应对。

    “为什么不直接到楼下?”

    走在路上,女孩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微弱。

    “嘛,你可以认为这是某种约定俗成的——礼节?礼仪?反正就是那一类东西——要是不从大门进的话,会显得很没教养,虽然我并不知道教养和从哪里进屋有什么关系就是了。”

    “感觉很......怪。”

    “你可以理解成形式上的重视。”

    明参耸了耸肩,开口道。

    一路闲谈,红色地毯在视野中不断延伸,耳畔更加清晰的响起喧哗,在隔壁的大间,似乎是孩童的嬉戏欢悦、女人的高声喜笑、男生的大谈阔论,隐隐还有狗吠传来,不过,因为距离过远,听得并不是很真切。

    但总感觉好像有什么很讨人厌的东西在悸动啊。

    似乎是某种预感?如果要形容的话,这根本不像灵体自带的阴森,更像是有什么带着恶性疾疫、令人发毛的脏东西在缓慢靠近........

    烦躁的挠了挠头发,明参的手扶着下楼楼梯的扶手,随意的往窗外瞥了一眼。

    ‘黑死人’自身灵性的警示,亦或者单纯的神经过敏?

    瞳孔几乎是微不可见的缩放,最近发生的事无论是频率还是性质都是前几年比不上的,唯一能够相提并论的,或许只有当初刚到瓦萨尔斯时所经历的那些事件了吧。

    难道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又已经卷入了某场难以觉察的‘构衔’?

    神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但这轻微的变化并未引起他人的注意——是的,包括那只鸟。

    这么想着,已经下了楼梯,该说不愧是罗闻纳里奇家族么,就连楼梯扶手都是用象牙,真是古怪的品味,简直是单纯的为了奢华而奢华。

    习惯性的用拐杖敲打地面,不过隔着地毯,没有办法发出以往那种清脆的声响。

    “明参先生,卓尔卡小姐,请跟我来。”

    早有侍者在这里等待自己与法尔忒妮引路。显而易见,在尽管年轻一辈不是很理解,但皮卡温.伟伦.D.罗闻纳里奇还是很重视自己的。

    特地绕一圈再到大门........好吧,至少他没让自己带人回家后再重新坐马车过来。

    回到中午就到达的大门,能听见身边女孩很不自然的深吸了一口气。

    毕竟是第一次到这种场合,依着她的性格,会害怕也是正常的吧。

    明参打了个哈欠,左手轻轻一伸,挽住了法尔忒妮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