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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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唐突的邀请(三)

    “你认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停在暗处、拥有奢华装潢的马车内,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从外边传来,规律的带有节奏。

    软糯的坐垫很大程度上减轻了震感,提高舒适性的同时还能体现出车主的财力和品味.......品味!一个贵族最重要的品味......哦!

    威容.伟伦.D.罗闻纳里奇翘着腿,双手抱握摆在膝盖上,昂贵而精致的手杖斜放在怀中。

    “什么样的......人?”

    本来在打量车内环境的男孩听到询问,停下了好奇的观察,疑惑的开口,似乎是在咀嚼这个问题的其中意义。

    威容的脸上没有笑容。

    他的真面目不会展示在可能会对他有‘威胁’的人面前,而这个孩子显然不在此列,因为他甚至不一定能活到下个礼拜。

    贵族之间的关系杂乱,尤其体现在风流之上,但这种关系的波及者绝对不仅仅是贵族,也会触及到平民。

    伊妥瑟尔.莎彼伊戈——这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很可能是威容.伟伦.D.罗闻纳里奇先生年轻时的错误,要知道,十年前的他,还有能力、有精力,能够留下独属于自己‘威容先生’的一次子。

    但天生强烈且过激的疑心在克乍索老人的脑海中生根、延伸,几乎占据了威容.伟伦.D.罗闻纳里奇整个人生的、与贵族打交道的经历告诉老威容,在缺乏相应手段的渠道下,无论是多么与自己相似的孩子,都未必是亲生的。

    就比如凯马道尔威家族的某位夫人,她的两个女儿都和自己的丈夫长得相似,但罗闻纳里奇先生知道,那位夫人可怜的丈夫似乎是缺乏生育能力,而他的两个所谓女儿其实是他的弟弟与自己妻子有染而生的。

    克乍索的贵族.......呵。

    萎靡且奢侈,金钱与权力带来的是伦理的崩塌和病态的放纵,甚至有这种说法,克乍索的某些贵族夫人们会以自己情夫的数量来作为茶话会交谈的话题,而且一些贵族老爷们也把与自己有染的女士们作为炫耀的资本。

    这一切都是构造在不会被发现的前提下,但东陆人,那个东陆人拥有某些奇异而神秘的方式,其中不乏令人毛骨悚然又趋之若鹜的、鉴别亲生血脉的方式......是的,这需要一点点的金瓦伦,但微不足道......对于一个贵族而言,哦,区区些许金瓦伦,微不足道!

    但,要是让某些夫人小姐们知道有人懂得这种技能,她们或许会想办法诋毁、诽谤可怜的明参先生,把他的脑袋摘下来送给自家獒犬作为磨牙棒,所以,低调、低调、再低调。

    “他很......普通,”

    男孩似乎难以回想起那个叫做明参的、看上去十七八岁的东陆少年的特征,支支吾吾半天,对于这位昨天才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莫名带着严厉的便宜父亲有些生涩与......恐惧。

    “就和一般人一样。”

    孩子总是把自己放在中心的,他们天真无邪又傲慢自得,目中无人的态度使得伊托瑟尔认为那个东陆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就是一个东陆人。

    他这么想着。

    老威容的眼睛微眯,里面有锐利的光芒射出。

    年老而阅历颇丰的他自然明白眼前孩子心中所想。

    当那个在十年前与自己缠绵、而后被赶走的女人在昨天出现时,身边带来的就是伊托瑟尔。她是多么无助。

    哦哦,亲爱的威容,看在伟大的伦的份上,这是你的孩子,我发誓。

    威容本想驱逐掉那个不贞的女人,因为她不仅仅和自己有关系,还拿他的钱去养其他小白脸,这便是当初驱逐她的原因但是——老威容,看着那个和自己有几分像的孩子,心中似乎有某个最为柔软的地方被触动。

    好吧,我知道这很啰嗦,但反正一个章节会被我分成好几份,所以这几段按照比例分配也没多少,那么不如再看一会怎么样,我亲爱的读者朋友们。

    贵族虽然风流且O乱,不过对于血脉的重视程度仍然处于正常人类的认知范畴——如果,我是说如果,说不定明天晚上过后,伊托瑟尔.莎彼伊戈会变成依托瑟尔.伟伦.D.罗闻纳里奇....说不定!

    那是后话,不是么?

    马蹄轻快而悦耳的踏踏声响起,伴随稀少得几乎可以疏忽不计的尘埃扬起,高调而奢华的马车驶离。

    几只乌鸦立在房檐,作呕的灰白色皮膜张合着,保护那一双仿佛永不结束病态监视的黑色眼瞳。如同通知般的开口叫唤几声,尖锐得刺耳、呕哑、令人联想残酷噩运与冰冷死亡的声调。

    它们扇动翅膀,轻快得就好像是墨黑的纸船,驶向蔚蓝天海的远方。

    明参立在二楼卧室的窗户旁,微凉的风拂面。尽管阴天的阳光映照,但这无非只是让他的脸色显得愈发苍白。

    “私生子?”

    低声自语,克乍索人种少有的黑发随风而动,发丝显得有些凌乱,不过最大的可能还是因为少有打理。不是卫生方面的,因为明参本身与‘脏乱’这一概念之间的的’联系‘早就被永久性的扯断——物质性层次的。

    菲立在窗沿上,可爱的小脑袋时不时向外面探——小小的猜测,大诗人,我最近是不是都不能开口了——我认为你的猜测十分准确,对未来的预测有着充分的把握,所以你又何必多废话这么一句呢——哦,烦呐,这真是有够难笑的,你不想知道那个想肥企鹅似的贵族到底是来干嘛的吗,我总觉得他并不是单纯来送请帖那么简单——乌鸦,菲,善用你的乌鸦,它们能帮你得到答案。

    “明参。”

    缺乏声调起伏、更像是单纯阅读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有些软绵绵,明显是女性的嗓音。

    “怎么了?”

    疑惑的回头,脑袋上传来轻微的缚感,一个淡蓝色、织有小星星的睡帽被套在他的脑袋上,因为有些宽大,所以上面耷拉了下来。

    这是法尔忒妮送给明参的睡帽,菲也有同款——女孩的手很巧,编织的事物也很精巧。

    “嗯,果然很好看。”

    “.......你从哪里找出来的?”

    “男生卧室的床底是女生的重点排查对象哦?”

    “不要理所应当的说出这种侵犯隐私的话啊,隐私,隐私。”

    无意义的重复着隐私这一单词,东陆少年把帽子拿起,随手折叠后放到床头柜上:“你明天想陪我一起去么?”

    “唔,那个.......宴会?”

    “尽管询问过一遍,但我认为再一次确认意图是十分必要的,”明参拿起桌上那有着火漆印的信封,上面印着的是罗闻纳里奇家族的家徽。

    “可以......吗?”

    银色短发的少女似乎有些纠结与害怕:“我从没参加过贵族的宴会.......”

    “你的不自信与些许害怕只不过是对于未知事物的本能退避,”

    明参按着法尔忒妮的肩膀,让她坐到床上,而自己则坐在她的旁边,双手抱掌,胳膊放在膝盖上,开口:“或许你认为,大青松街的贵族们高高在上,他们的宴会一定是奢华、具有许多繁琐规矩、讲究礼仪的场合,你担心自己或许会受不了环境,融入不了氛围,又或者是做出某些不符合利益、甚至会有些丢脸的举动,是这样么?”

    直截了当的指出中心或许有些太过强势与耿直,不过明参并不习惯于拐弯抹角的沟通和表达,除非是在进行一些必要、有或者说是有趣的阴谋编织——也许更该被称之为计划?但仅仅只是换一种说法,其本质并没有丝毫改变不是么。

    “唔。”

    用难以觉察的微小角度点点头,法尔忒妮表情不变,但仔细观察就能够看出,她此刻是有些感到难堪的。

    毕竟表现出的抵触与缺乏见识带来的类似自卑的心理确实不会很好受,尤其是在自己在意的人的面前,更何况是在见识方面。虽然身为教授女儿的法尔忒妮见地与文学素养方面并不会出现问题,但社会经历和世面的视野扩展,和同为学生的明参是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的。

    “哇哦,人类喜欢对未知的事物赋予某种象征意味并加以夸张,无论是自然、知识,又或者是某个小渔村古怪的风俗,这很好理解,”

    东陆少年脸顶在抱掌的双手之上,漆黑色的鹦鹉则扇动翅膀,回到了屋内,纤细而锐利的爪子勾住了他肩膀上的衣物。

    “大青松街的贵族.......嗯,你见过和卓尔卡教授打交道的贵族么?”

    “见过的,”

    法尔忒妮.卓尔卡小声开口:“他们的口音都不一样,总是穿得很正式,唔.,感觉就是很.......”

    “精致,”

    东陆少年的拐杖平放在他的大腿上。他漫不经心的开口,言语中掺杂某种古怪的韵律,但又难以察觉:“他们总是喜欢把自己包装成有着华丽图案、莫名装饰、与众不同的罐头,只看外表的话或许很唬人,但其中的本质和其他人类并没有什么差别。”

    “或许在你眼中,他们生来就接受高贵礼仪的教养和丰沛文化的熏陶,但克乍索的贵族实际上与路边卖黑面包的老奶奶没有区别,甚至更糟,因为他们的愚蠢几乎不会得到指正,大部分学术水平除了印象之外几乎等同于无因此他们更像被精心包装、贴满金箔和晶粉的狗粮。”

    “你的比喻很有趣。”

    拥有娇俏面容的女孩似乎很想笑,但不知是天生缺乏这方面的能力,又或者是单纯的不会,尽管嘴角勾勒出弧度,但表情仍旧几乎没有变化,这不免导致看上去会显得有些滑稽与......可爱?我不懂。

    “也许会是一次不同的体验,”

    明参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死鱼眼下的黑眼圈和前几日相比愈发的沉重而阴暗:“反正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做不是么——”

    “就当做是陪陪我,怎么样?”

    漆黑色的鹦鹉本来在梳理自己的羽毛,但在听到自己那总摆着一张臭脸的主人说出这话后,居然非常人性化的出现了惊愕这一表情,差点从他的肩膀是摔下去。

    精神上没有防备的人最容易被说服,因此以某种目的为前提而提出的要求如果能隐晦的藏起强势态度与恶意,往往能够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