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可以来自狮虎猛兽，也可以来自人类的阴谋。

    前者是武力的艺术，原始野蛮的生命之力在观众的欢呼声中得以展现，这是对生命的尊重，以鲜血致敬人类这一伟大种族所取得的光辉，以消亡缅怀英雄的战败，人性最光辉的一面和最阴暗的一面同时得以在强者胜，败者亡的斗兽场得以淋淋尽致的展现。”

    王开整理好衣着，等候长老会的接见。

    他很讨厌这个地方，更讨厌这群人，特别特别讨厌每次要见这堆人都得穿得花里胡哨的。

    矫揉造作的矜持，毫无同理心的冷酷，唯一的狂热体现在对利益的追逐和权势的争夺上。

    跟这群人一个姓氏，是对他的侮辱。

    但是王开毫无办法。

    王家的历史太长了，掌控这个世界的时间也太长了。

    在如此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总会冒出一个个与时代发展方向互逆的砥石，而这些破石头又实力雄厚得难以铲除。

    王家分支众多，因此纷争也多，山头林立，各个棘手。

    长老们拥有的资源之丰富，支配权势之强大，到了让每任家主都异常忌惮的程度。某种意义上讲，决定王家决策走向的人，不是家主，而是家主背后的长老会。

    所以王思敬继位家主以来，首要的目标就是收拾这帮老家伙们。

    当然了，这帮老家伙们也很想收拾了他。

    两边打得热火朝天的，王开确定自己帮不上他哥的忙，他光看这两派人的你来我往都觉得头晕。

    王思敬将他与长老们的博弈命名为“傀儡和宦官的争斗”。

    王开不知道该说他哥是对长老们挖苦得太不留情面，还是该说他哥损他自己损得比较到位。

    总之，做为王思敬最亲密的兄弟和伙伴，他不能冒犯任何一位长老，要尽力缓和彼此之间的关系。

    作为一个成天关在实验室里的书呆，王开对自己的要求可以说是非常务实的。

    他能做到的只有生硬地用尽力气去试图摆出个和气生财的场面来，更多的要求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这已经很难为他了。

    但是这次长老们的态度温和得出乎他的意料。

    长老们在热情地跟他客套了三个小时之后，终于在自家技术人才崩溃之前，提出了他们的请求。

    长老们希望王开能够提升Metaverse系统的智能水平，并将其与超能相结合，创造出新一代的上世界主系统。

    他们的理由也非常充分。

    第一，上世界主系统的上一次更新已经是一百二十年前，时代快速发展，就算系统有自我学习能力，但更好为这个世界服务的责任感，要求我们不能安享前人的成就，要以自己的智慧提升社会运行的水平。

    老实说，长老们的这段话，王开没听懂。

    但他也没说话。

    王思敬以前提醒过他，作为技术行内人，要保持对外行人的尊重。具体来讲，就是不懂行的人要是对你的专业进行了离题八百里远的评论，请保持冷静，以及沉默。

    王开给老人家们斟满了茶水。

    说了这么多废话，也挺消耗精力的。请您喝水。

    长老们说的第二个理由，对王开有很大吸引力。

    要是能将超能与系统结合，那必将创造出能力强大到无法想象的人工智能。

    这无论对这个上世界，还是超能者本身，都是很有益的事情。

    ……对地底世界而言，有超能者主控的系统，或许会多些人文关怀。

    他已经知道了那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尽管他从未问过王思敬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坚信自己的堂哥会这么干，必有不得已的苦衷。

    王开能做的就是尽力帮他，比如实现长老们提出的这个建议。

    他也在这个时候明白了长老们来找自己的原因，能够与主控系统相融合的超能要求极高，最起码这个超级能力者要同时操纵精神、时空和至少一种元素。

    放眼整个上世界，能达到这个水平的天才，不是没有，但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王思敬，一个是王开自己。

    老哥是家主，不能冒着被系统吞噬的风险去干这个活，所以如此重任，舍他王开其谁。

    对整个世界都有好处的事情，他当然要抢着干。

    单纯的技术工作者开心地接受了长老会的任务。

    他却忽略了，长老们特意选在王思敬外出的时候，将他召唤过来的深意。

    他也忽略了，他轻描淡写说出的“吞噬”两个字，会给他自己带来什么。

    “相比起直率的蛮力对拼，智谋是更高级的艺术。人类漫长历史中无数英才俊杰那令人炫目的才智比拼多以各类设计精致绝伦的计策战略出现，无论’势术之争’，还是明谋与暗箭的比拼，伟大与卑劣的区别取决于胜败。

    但我认为，细数古往今来的历史人物，尤其是身处同一时代有幸为敌的天之骄子们，他们往往在智略、用人、胸襟等等方面不分伯仲，这些因素并不能决定他们是战胜者，还是失败者，是有为的明君，还是把国家搞得一团乱的志大才疏之辈。

    能决定命运的，是胜出者们对一切的取舍，尤其是亲情的抛弃。一个好的上位者，必须是一个冷血的人。

    只有这样，他才能抛开各种毫无意义的感情纠缠，直接找到那柄胜利之剑。”

    王开停顿了下，接着写下去：“可我做不到这些。亲情、爱情、友情，一个人来到这世间所经历的一切，因为这些人性的光芒而有所意义。当然能够抛弃感情的影响，只以利益定夺大局的人，也非常令人倾佩。万幸，我不需要成为这样一个人。”

    “能够用我的技能，为家族为我爱的人做些事情，这就很好了。”

    ……所以这个事情先不要跟阿月说了吧，她在照顾霜月很辛苦的。而且，咳，我会挨骂的……

    在那一年的夏天，王开启动了Metaverse计划。

    三个月后，他把自己与主系统相融合。

    当王思敬和霜月知道的时候，一切已经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