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非常困扰，困扰极了。

    还带着点尴尬。

    他已经明白，刚开始王大城主管他叫狗的时候是在测试他，他的反应并不能让城主老人家满意，自然是应该受到惩处的。

    可谁能想得到，你对着别人叫狗，希望的居然是对方回答你声“喵”？

    ……算了，不能指望王开有正常人的思考方式。

    反正自己的猫也给沸雪城惹了不少麻烦，王大城主要杀了他这个饲养人，也不是不能说是正常的反应。能死在斗兽场上，总比像这个城里城外无数活死人要强的多。

    赵天很满意于自己的自我宽慰能力……才怪，他妈的，死变态！

    在上场之前，要洗一个长达五个小时的澡，算了，他忍。

    为什么他一个男人要抹熏死人的香水？算了算了，看在床很舒服的份上，忽略忽略。

    谢谢，我是上场打架去的，不用穿奇怪的衣服。

    你们是怎么找得到适合男人穿的高跟鞋的，城里连这个都有储存吗？

    不用唇膏，谢谢。

    不用……这个叫粉底吧，怎么还有腮红，都不用，谢谢。

    把眼影拿走，谢谢！

    看在早餐有肉的份上，我赵天，忍。

    ……这个耳环里是藏着秘密武器吗，如果不是，请拿走，我用不上，谢。

    把猫耳朵戳在脑袋上已经是我能做的底线了，好吧……还有尾巴。

    他妈的，老子为什么要在这里陪个变态玩猫咪游戏！

    ——上述就是赵天被困扰的内容。不是骚扰谢谢，他会宰了骚扰他的人。

    在精神抖擞准备上场子搏命……等了五个多小时之后，赵天没等到对手，先站在第一排欣赏了完整的热场仪式。

    他能做的就只有尴尬瞪着地面，实在没这脸皮去看摊满整个斗兽场的表演，有一个演得非常亢奋的女孩还朝他跑了个媚眼。

    没有真正选择的权利，那就算有再精致再美丽的结果，也只能叫迫害。

    就算被剥夺做人的权利，至少还应该有人类的自尊心。这些人，也许是被灌了药，或许是被他所不知道的系统操纵了。

    总之弄出这么个场面的人，才是真正该死。

    冲他眨眼的女孩突然跑到他身前。

    赵天刚想躲开，就听见这个满脸潮红的人轻声低语：“水晶。”

    “黄水晶。”

    此时，王开到场了。

    清场的时间也到了。

    斗兽场开始舞动。就像臣服的巨兽刺出獠牙，血红的地板退去，绞杀的滚刃从地底辗转砍向沉醉其中的人。没有人呼喊，只有鲜血附在一张张愉快的脸上，凝固成死亡的景象。

    赵天甚至没来得及救那个跟他说话的女孩。

    这个非常年轻，却早就没有未来的人，被一刀断头。

    “鲜血是最好的热场礼物，是献给死神最崇高的敬意。你说是不是，小天天？”王开牵着阿奴，安然踏上王座，王梓晨印堂发黑怂蔫蔫坐在王开下首的客座上。

    短短一天之内，沸雪城里最该死混蛋的穿衣风格有了明显进步。

    现在的沸雪城城主抛弃了灯泡的低级趣味，而进化成了霓虹灯。

    王开发现新来的小猫居然盯着自己，连眼睛都舍不得眨，心里很是得意。他心想这小猫还真有品位，不枉费自己耗了这么长时间挑衣服。

    要知道这只猫这么有品位，就应该多留两天，真可惜，他要死在这里了。

    赵天低下头，克制着没去揉被霓虹灯闪得快瞎的双眼。

    他没找到黄水晶。

    王开浑身上下被整片整片的蓝钻石覆盖，就像是头钙化的荧光版蓝毛龟。赵天实在没有这个眼力能从一簇簇噼啪闪光的珠光宝气中找出哪片是独属于黄水晶的光芒。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霜月抱着两只小怪猫，在一群耗子怪的引领下，刚刚闯过沸雪城最外层的警戒措施。

    她的肩膀伤的非常严重，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溃烂。这要感谢王开，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最可能是延长忍受痛苦时间，他在整治霜月的时候，给她进行了良性基因升级。

    尖端科技最恶毒的害与最美好的果同时盛开在霜月的身体里。

    如果没有这次代表整个上世界最高水平的基因改造，那道激光砍在霜月身上的瞬间，就足以要了她的命。

    虽说现在的情况也说不上好到哪里，至少她还能活着，挣扎着也要活着，去面对给予她生命的那两个人。

    小焦炭金黄猫眼一动不动盯着她不断内陷散发着腐朽臭气的伤口，它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万一伤口被它看怕了，能恶化得慢一点呢？

    “我真的没事，放心。”霜月被小黑猫逗的要笑，只好说说话转移下小猫的注意力，“赵天起名的本事真差，我给你起个新名字吧。黑珍珠，这个名字你喜欢吗，要么，黑夜？”

    ……人类起名字的水平跟他们的爪子一样，又丑又不实用。

    焦炭百忙之间抽空给了八爪一个眼神。

    八爪会意，自动为猫出头：“它的名字是焦炭，你可以叫它炭炭，就像你可以叫我小八爪一样。但请不要用八八或者爪爪称呼我，谢谢。”

    “很适合你们的名字。”

    两猫满意。

    “挺好听的。”

    两猫开心，心情倍棒。

    “是那个奴隶给你们起的?”

    两猫生气，小八爪出头：“他不姓弩，更不叫弩立！他叫赵天！你怎么可以记错别人的名字，这样很不好！”

    “人？哈，是啊。”

    哦，她会记住这个很新颖的知识点。

    她是人上人，上世界的主宰。

    一朝被人暗算，沦落到怪物都不如的地步，又怎么好瞧不起奴隶。

    “……喵呜，小姐姐，我听见赵天说梦话来着……他说你是被他害成这个样子的，对不起啦。你能不能不要生他的气呢？”

    霜月没忍住，笑出了声：“好的，我不生他的气。”

    “喵喵喵，谢谢小姐姐。”

    赵天要杀我，需要找什么特别的理由么？

    他来救我，才真让人意外。

    “你是被人害成这个样子的吗？”

    “是。”

    “谁干的？”

    “我父亲。”

    “……他一定是你的继父对吧！就像会飞还会动的画……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全息电影，我知道！就像全息电影里讲的，他要害死你这个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以占据你亡故母亲留给你的财产，对吧？一定是这样！”

    “是亲爹。”

    “……嗯？”

    “我亲妈也没死，跟他一伙的。”

    “嗯？嗯？嗯！！！？？？”

    小焦炭心疼极了，怎么能这么对我的绒花姐姐。

    它泪眼汪汪地舔着霜月的手，旁边的八爪叹息着拍了拍她肩，给予来自成熟猫咪的抚慰。

    电影里都是这么干的，没什么可奇怪的。

    它们俩的反应到让霜月很是意外。

    “……你们为什么难过，父母不都是这样。”正统王家人完全不能理解他们的同情，“不符合要求的后代就毁掉，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人类真可怕。

    “最起码你跟他是同类啊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待自己的同类啊！一定要让他接受惩罚。”

    “那倒不必。”

    “啊？你都不想报仇？”

    “没这个必要的。”

    “小姐姐你人真好！”

    贵贱两分，人不如畜。

    她以此规则对待别人，别人自然有权以此回馈她。

    报仇是带有情绪的行为，不适合她和他。

    她要的是，物理上铲除王开，这就成了。

    一步一步来，我不死，跟你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