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

    一个最是危险的名号，也是中原武林最无上的名誉。

    埋葬多少江湖人，又成就几个人间英豪？

    天极山道，是刀光剑影，也是恩怨情仇。

    一双男女，持剑相向，用剑诉说过往，以死亡终结纠缠。

    彼此的心，在滴血。

    彼此的剑，在痛饮。

    永不瞑目的眼，是爱恨交织的窗，更是付出一切的解脱。

    月夜下，

    倍感凄凉！

    “你想听他们的故事？”

    谷天穹走上石台，看到石台上的一幕，许是见惯江湖风波，平静而又无奈。

    周恒停在两人身前，一时迟疑。

    “有一点兴趣。”

    谷天穹走近两人尸体处，介绍道：“男的叫孟云，女的叫洛音。十多年前他们曾是中原有名的神仙眷侣。”

    “我以为他们是仇人。”

    “他们确实是仇人。”

    “有些不感兴趣了。”

    周恒猜到了什么，心中隐隐不想继续听下去。

    可谷天穹想说便无人能阻止他讲述。

    “孟云有一个表妹，名叫徐蓉。她深得孟云母亲的喜爱，有意撮合，便是明知他已娶妻也要促成这桩婚事。”

    周恒叹息道：“那他是始乱终弃，还是想齐人之福？”

    谷天穹摇头道：“都不是，他从始至终反对。终究是神仙眷侣啊！”

    “看来这其中另有发展。”

    “变故出在孟云母亲身上。她不喜欢出身江湖的洛音，觉得洛音配不上她的儿子。那徐蓉便是她寻来拆散他们的帮手，但是她小看了徐蓉的野心。那徐蓉一开始就是奔着孟家的家业去的，哪里会碰壁而归？时逢洛音产子，那徐蓉便买通稳婆想让洛音一尸两命。徐蓉命大，活了下来。事情自然暴露，仇便结下。等洛音恢复，自然要徐蓉为自己的孩儿赔命。”

    周恒看向孟云，说道：“他为何阻止？”

    谷天穹继续说道：“因为洛音伤了身体，此生再不能生儿育女。他动摇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既然动摇便注定悲哀。”

    “他的一时动摇，给了孟母机会。短短三月，洛音便被扫地出门，成为弃妇。”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可在江湖中走跳的有几个是简单人物。洛音又怎会如此容易被人欺辱，她只是在等一个人的态度。可惜她失望了，孟云没有回应她的期盼。所以从她离开孟家之后，她就开始对孟家实施报复。”

    “我想那报复一定非常残忍。”

    “……具体情况我也不想多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结果。孟家身败名裂，徐蓉一尸两命，孟母以死谢罪，孟云落了个负心薄情的骂名。至此，两人仇深似海。”

    周恒深吸一口气，问道：“那前辈为何要对我讲起这段往事？”

    谷天穹对周恒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说道：“因为孟云是儒门争夺天下第一剑的代表。洛音能找到这里，是我通知她的。”

    周恒眼瞳一紧，对于这位前辈有了新的认识。

    谷天穹抬手分开二人，一手推倒孟云，然后小心地取出洛音胸口的剑。

    “洛音当年因为生产伤了元气，武功落下孟云许多。这也是她选择对孟母徐蓉下手的原因。她打不过孟云。为了对付孟云，我将天人三剑之一的人剑有情传给了她。她用自己的爱恨成就了最绝情的一剑，而这一剑为她报了仇。”

    谷天穹替洛音整理好遗容，然后抱起她转身向身后走去。

    “我去给她寻一处安息之地。”

    周恒走到孟云身边，拔出插在他胸口的剑。

    “我感兴趣的从来不是你们之间的恩怨，而是这口剑啊！”

    周恒挥剑甩去剑身上的血痕，将它竖在眼前。

    “果然是江湖传闻中的泣心剑。”

    传说公输氏为神工，被后人尊为工匠之祖。但公输氏之前更出名的是欧冶子一脉。这一脉极擅锻造兵器，其中以剑居多。

    相传欧冶子有一传人在铸剑时，夜梦妻儿惨亡剑下。隔日剑成，一国大将听闻带兵强取，以此剑杀工匠一家。

    工匠临死前为剑取名泣心。此后泣心剑流转人间，以祸主闻名于世，位列十大魔兵第七。

    “人剑有情的剑意我深有体会。想以此弥补先天与一品之间的差距，终究还是差了些。若再加上这泣心剑相助，能有比结果。这孟云死的不冤！”

    “阿弥陀佛！施主好眼力。”

    周恒转身，便见一名老僧身披朱红袈裟，挡在山道上。

    “佛门剑者，倒是稀奇！”

    佛门武功来历有两种：一种是僧人自悟，一种是出家之人自带。前者多为拳脚功夫，后者出自军阵沙场。拳脚功夫自不必说，军阵沙场武功多为刀枪。所以佛门剑者属实不多。

    老僧慈眉善目，开口道：“请施主继续前行。”

    周恒面色不变，失望道：“佛门清净人不净。你令我对佛门失望透顶！”

    老僧面上微失镇定，说道：“阿弥陀佛！施主言重了。”

    周恒挑起地上的剑鞘，剑鞘飞入半空下坠。

    “啪！”

    泣心剑归鞘。

    “洛音身上的毒是你所下。”

    老僧闭上双眼，说道：“阿弥陀佛！施主何出此言？”

    “我有几个手下，她们以毒生存。跟她们呆久了，对毒就会很敏感。洛音的血虽然鲜红，但气味不对。而我恰好知道有一种毒有这种特性，那种毒叫作绝情诗！”

    “……阿弥陀佛！施主见识，老衲佩服！不过老衲有一疑惑，请施主赐教。”

    “你想问我为何不去救援谷天穹？”

    “正是。”

    周恒冷笑道：“是什么让你认为谷天穹没有发现你们下毒？”

    老僧眼眸一睁，开口道：“阿弥陀佛！”

    “我劝你不要想着去救人。他既然故意落入圈套，便代表他有十足把握破局。你若是坏了他的兴致，结果只会更糟。”

    “阿弥陀佛！事在人为。老衲不得不救！”

    说罢，便是转身。

    噹！

    玉剑落地，退路即封。

    泣心出鞘，杀意临身。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老和尚你是在看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