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添水终于明白了一切。

    其中的重点，就在于玩家们可以无限成长，他们不会跟着副本重置。

    理论上来说，不论是多难的副本，总有过去的那一天，因为50级的副本就算80级了还打不过去，那150级怎么也能过了。

    再结合独狼曾经说过的一个猜测：被玩家们赤手空拳击杀的怪物，永远不会再刷新。

    所以只要等到大部分玩家可以赤手空拳对抗怪物的时候，就离副本通关不远了。

    按理说这一切是很快的，也是必然的，但从新手村奇葩的筛选规则来看，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很可能无法无限提升玩家们的能力。

    所以他才需要一批精英，精通格斗，特别是徒手格斗的精英。

    “这个世界的人类毫无希望，这不怪人类，他们已经尽力了。”

    “借用外星科技，放弃人类身份，能想到的办法他们全都想了，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

    “所以这些看似是任务的任务，根本不用接，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幕后主使要设置认知障碍，因为玩家们没必要跟居民沟通，专心变强就是了。”

    “而外星怪物的行动也很怪异，它们明明有能力，随时灭绝人类，但却迟迟没有动手，而是留出八天的时间。”

    “现在看来，这明显是给玩家们成长的空间，否则一上来就是精英怪骑脸，玩家们这辈子也成长不起来。”

    “但有一点疑惑，这明显不符合它们的利益诉求，它们也是会追杀玩家的，这说明它们的目标不只是这个世界的人类，可又留出成长空间……”

    郑添水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这就像是两方势力在下棋！”

    刘玉诚也感慨道：“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大手笔。”

    “以世界为棋盘，以文明为赌注，跨越历史长河，贯穿过去与未来的交手，哪怕是我等巅峰时期，也望尘莫及。”

    白河不服气道：“我总感觉，交手的这两方，没你说的那么厉害。”

    刘玉诚摇头不语，郑添水却赞同道：“我也有这个感觉，不论是玩家那边的幕后黑手，还是怪物那边的幕后主使，做的都很生硬，一点都不自然。”

    “做为能跨越历史交手的大能，他们的表现有点糟糕。”

    王洪广叹了口气：“年轻人心高气傲不是错，但要勇于承认别人的强大，而非贬低。”

    郑添水哈哈一笑：“我可没说他们不强大，但总有一天，我会比他们更强大。”

    说完他看了一眼玩家们：“已经失败了，这次就随他们去吧。”

    此刻，地上的传送门已经升起，但却没有怪物传送过来。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薄如蝉翼的传送门宛如一件脆弱的玻璃制品，但玩家们的技能打上去完全没作用，武器打上去也没有半点痕迹。

    传送门当然是可以被摧毁的，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只有决战的时候，怪物们才会大量展开传送门。

    只见城主大厦顶上飞出一道激光，这激光比人还粗，光芒极其明亮，狠狠的轰在传送门上。

    两者僵持了十几秒，最后是传送门先支撑不住，啪的一下如玻璃般破碎。

    只是林安城也不好受，这一道激光的消耗堪比大范围释放一次激光雨，只用来击碎一道传送门非常亏。

    然而，传送门刚碎，就立刻又出现了一个新的BOSS。

    和上一个BOSS一样，它在空间夹层里穿过飞行器的封锁，停在大厦的空间屏障外，然后再次打开了一道传送门，门内依然没有怪物涌出。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挑衅，嘲讽。

    每一个林安城的居民都极其愤怒，但又无能为力。

    郑添水来到空间屏障前，静静等了一会，果然进入了大厦内。

    还是那辆银色飞车来接他，乘坐飞车，郑添水来到林安面前。

    林安此刻正站在大厦楼顶，远远看着那道新的传送门，脸上毫不掩饰的写着愤怒。

    见郑添水下车，盛怒之下的他没有再隐藏太多：“能搞出这样的动静，想必你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吧。”

    林安的语气很肯定，郑添水也没有隐瞒：“是的，这不是咱们第一见面。”

    “那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很无力。”郑添水实话实说。

    “是啊，我也一样，知道我为什么不驾驶机甲把它们通通打死吗？”林安问：“你应该知道林安城有机甲吧？”

    “知道，纯白色的。”

    “嗯，也不怕告诉你，其实驾驶机甲的不是我，而是我的爱人。”林安突然说出一个可以威胁他统治地位的秘密。

    “你爱人不是……”

    “糊弄那帮傻子的，他们觉得王倩的性格太不可控，不能驾驶机甲。呵，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勾心斗角，真蠢，是吧？”

    郑添水没有说话，林安自顾自的道：“知道为什么看不见机甲吗？因为它彻底藏在空间深处了，那些外星怪物同样有这能力。”

    “看见那道空间屏障了吗？它是如此强大，只要开启，外星怪物是真的进不来，而不像那个徒有其表的防御工程。”

    “可这些技术，都不是我们的，不到时候，我们也不能用。”

    林安唏嘘道：“至于是谁给我的，我答应过不能说，但我想你应该明白，战斗是没有意义的，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你可不止一次的战斗过。”

    “是吗？”林安无所谓道：“反正那不是现在的我。”

    郑添水看着林安，突然感到一阵失望，他没心思再待下去：“送我走吧。”

    林安没有挽留，叫来银色飞车把郑添水送走了。

    大厦外，玩家们已经乱做一团，有的人疯狂用拳头击打传送门，有的人直接大着胆子走入了传送门，还有的人朝BOSS狂丢技能，也有的不再逗留，离开去做任务去了。

    反正干什么的玩家都有，独狼那点控场能力完全控制不住局面。

    郑添水远远的朝他摇头，示意他疏散玩家，这次的演练失败了。

    傍晚，终于忙完了的独狼，找到了在中心广场长椅上的郑添水。

    “这是怎么回事？”独狼有些生气的朝郑添水抱怨，他被骂了，虽然大部分玩家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但他还是很在意那些骂他的话。

    “我说过，不要问为什么，你只需要按我的意思做。”

    “那我也不能什么也不知道！我不是你的提线木偶！”

    “那好，咱们以后不用再见面了，你自由了。”

    郑添水此刻心情低落，直接离开了城里。

    野外其实是很安全的，因为BOSS几乎遇不到，精英和普通怪物不会刷在没人的地方，唯一的问题是缺少食物。

    虽然外星怪物不会杀人类以外的生物，但战火纷飞之下，城市化为废墟，大地化作焦土，也没什么其他动物生存的空间。

    郑添水漫无目的的走着，那种努力全部化为泡影，一番心血毫无意义的感觉很难受，当初有多积极，现在就有多失落。

    其实他还有一个通关的方法，既然这是两方交手，那只要一方彻底胜利，这副本也就结束了。

    现在的他比大部分玩家要强，只是不像精英怪那样可以免疫技能，但他可以原地复活，也不怕被围殴。

    所以只要他不断的杀玩家，把他们的等级杀下去，然后再把他们的装备全都融合掉，让他们凑不够一身足够强的装备，那他们就永远不可能真正通关。

    这样的话，外星怪物那一方，应该就赢了。

    只是这样做的话，这个世界的人类，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有玩家们在，他们还有可能活下来。

    哪怕重开再多次，死再多次也没关系，他们能记住的，只有通关的那一次。

    这就是林安要等的那一天，郑添水不想做林安，但也无法狠下心去灭绝人类。

    “我想回家了。”郑添水轻声道。

    他看了看自己的合成果冻储备，整整100袋，这是他上个副本时跟王虎要来的。

    “那就走吧。”

    郑添水迈开腿开始奔跑，被简单强化后的身体跑的并不算快，也没有太强的耐力，但总比以前好很多。

    日出又日落，时间一天天过去，郑添水在废墟中奔跑，双脚血肉模糊，但他毫不在意。

    “就是这里吗？”

    郑添水打量着周围，按照小地图显示，这里应该就是他家所在的村子了。

    “完全认不出来，就算是一模一样的平行世界，时间上也差了一百多年，什么都变了。”

    这里没有人来，也早就没有了幸存者，残破的钢筋水泥之上，是澄澈的蓝天。

    “没了人类，世界或许会更好。”郑添水自言自语道。

    “可惜我不是世界，而是人。”

    “你们说，我是不是很无能？我努力了这么久，什么也没做到。”

    郑添水问三人，但没等他们说话，又继续道。

    “我既不想坐以待毙，等待一个缥缈的未来，也不想为了一己私利，彻底摧毁希望。”

    “果然我就是个普通人啊。”

    白河三人依然没有说话，在善与恶之间的徘徊是最磨炼一个人的时候，他们自己也经历过这个阶段。

    这个时候，选择善还是恶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自己做出属于自己的选择，而不是被他人所裹挟，选择他人所认为的善或恶。

    简单来说，就是做自己。

    芸芸众生里，有太多人身不由己，把握自己的命运，做自己，是成长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