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还愿意将我拉上沼泽吗？”

    文心听到林立人诚挚的发问，却是低下了头，没有做出回答。

    她直直起身，缓步走向林中，离开了这个地方。

    林立人见她离去，抬起了右手想要挽留。

    只是想了想，却又只好放下。

    一个没有希望的未来，如何能够撑得下去。

    而且，就是自己，可能也不能接受一个失去记忆的人，并且为了他而不断付出吧。

    毕竟，失去了记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就已经不是他了。

    林立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况且，还是在这种危机而需要准确判断力的情况之下。文心能够陪着自己过了这么久，林立人已经是十分感激。

    “唉。”

    不再多想，林立人将那崭新的斗篷披在身前，直直地躺在地上。

    看着天空中耀眼的群星，林立人的脑海中闪过先前牺牲的那些兄弟。

    一幕一幕，声影并行。

    心有些痛，可他却知道，自己的这种痛之中，少了些真挚，多了些恐惧。

    也许，失去了记忆，就连心底的悸动，也一同消失了吧。

    想到未来，自己是艾斯缇毗的目标，他在整个大陆寻找自己和连香玉，躲是不可能躲的掉了。

    何况那些黑影的态度很明确，要么将自己抓回去，要么就是完整地带回去，至于自己是否失忆，自己还剩多少能力，和他们丝毫没有关系。

    离开了文心一行人，林立人自己，也不知道以后的路，在何方。

    他的心中，充满了孤独。

    “顺其自然吧。”

    林立人缓缓闭上双眼，他觉得，自己无依无靠，被抓了就被抓了吧。

    只是可怜了自己的意识，说不准被艾斯缇毗抓了以后，会受到什么样的折磨。

    “要是被抓了，我就立刻自尽。”

    微微一笑，想到了自己可能的最好归宿，林立人只觉得自己轻松了很多。

    只是。

    不远处的脚步声，却是让他的心，再次猛烈跳动起来。

    “有人！？”

    林立人害怕，黑影这么快便已经寻来。

    “等等，应该不是黑影。”

    趴在泥土地上，顺着地面传来的脚步声在林立人的耳中格外清晰。只是他猜测，来者很大可能不是那群黑影。

    “脚步轻而缓。”

    想起合成人黑壳之下的金属躯体，林立人快速将这种情况排除在外。若是正在寻找自己的黑影，必然是沉重而急促的脚步。

    “那是谁？”

    知道不是要来抓自己的黑影，林立人缓缓爬起身，悄悄移动到周围的一颗树后，静待来者。

    一道曼妙的曲线渐渐从黑暗中出现，刺激着林立人的大脑。

    “文心！”

    看清来人就是文心，林立人激动地跑上前去。

    “你的连香玉。”

    只是月光下的文心，脸上并无波澜。她冷冷地将刚才林立人塞给她的连香玉还回林立人的手中。

    握住连香玉，林立人看着文心那冷峻而挂着泪痕的脸庞，不知从何而言。

    “你...”

    刚想说些什么，却见文心吸了一口气，掏出芥子。接着，唤出了一杠大戟，双手紧紧握着。

    她带着些许叹息道：

    “还有你的破空戟。”

    听着文心讲话时那略有悲凉的腔调，林立人的眼球不断闪动，而心中亦是疼痛。

    “原来...她只是来还东西的。”

    留不住的人，自己也不必去留。

    林立人苦笑一声，接过那柄破空戟。

    顺势，收入芥子。

    “你果然只是你。”

    见到林立人的动作，文心冷冷地，再次开口。

    “若是他，不可能忘了这杠戟。”

    文心转过身，如先前离去时一般。

    “也不可能就这么将它收入芥子。”

    林立人再次看着文心的背影，无言。

    只是这次，他没有再抬手。

    突然，背对着林立人的文心，抛了两个东西过来。

    它们，在天上划出两道银白色的曲线。

    “给你的鱼。”

    接过飞来的两条鱼，林立人低下头，看着它们那没了头，不会动弹的模样，眼中微动。

    “吃了吧，明天还要继续走。”

    待文心说完，林立人抬起头，看发现文心竟找了棵树坐下，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心跳也开始微微加速。

    “你...”

    “怎么？”

    “你以为我要走吗。”

    “呵。”

    “这个世上最亲密的人都已经离我而去。”

    “只剩下一个我最熟悉的陌生人。”

    “可除了你，我还有什么呢。”

    文心坐着，背靠大树。

    她将斗篷扯下，盖在身上。

    “只是，我不会像先前一样了。”

    文心的声音清灵而沉缓，夹杂着一丝悲伤。她微微抬头，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你给我的陌生感，我习惯不了。”

    “哪天，等你恢复记忆了。”

    “或是值得我再一次爱上你了。”

    “我会说的。”

    她说完，便侧过头，闭上了眼。

    “现在不能生火，会被黑影发现的。”

    “你就生着吃吧。”

    “吃是肯定是没问题的，只是没那么美味。”

    远远地，听着文心讲完话，林立人侧过头，心中五味杂陈。

    他能感受到文心的那种无助，他也想帮助文心，给文心一些温暖。

    只是，不是发自内心的情感，不论如何去伪装，都会被觉察出来。

    林立人知道，和文心接触的这几天，自己和文心都在努力地扮演着，假装二人都像先前一样，假装失忆从来没有发生过。

    只是文心在做决定与讲话时，她总是偏向俊风修明的动作和态度，以及自己想抚摸她那飘香的秀发却不敢下手时的种种，无不直白地告诉二人——有些问题既然发生了，那它就是不可避开的。

    “也好。”

    看了看手上那已经拔了头，林立人微微一笑，再次感觉到一股轻松感游荡在全身。

    他走回刚才的位置，徐徐坐下，啃起鱼来。

    “确实不怎么美味。”

    啃着鱼，发现鱼中的骨头早已被文心剔去，林立人的嘴角不禁上扬。

    “不过还挺好吃。”

    感受着文心给自己这种无言而又真诚的表白，林立人再一次，将文心摆在了自己的心头，开始思索之后，该如何行动。

    “一切，都会变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