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少阳和萧凝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对方就已经是名震天下的女帝了。

    她修为通天，是整个修真界都没有敢招惹她的存在。

    她的很多故事，司少阳都是靠读史书传奇知道的，然后他再根据史书内容询问对应当年的真相。

    三千年前，仙凡之别尤为严苛。

    但凡踏上修真之路，哪怕只是最低级的练气修士，也能轻而易举的利用灵力杀死刻苦锻炼了许多年的凡人好手。

    强大，带来膨胀。

    也正因此，修士们自诩高人一等，将没有灵根的凡人称作人牲，肆意买卖压迫。

    需要血气，想要炼魂……因为修炼所需然后屠戮一整座城池的事情，完全谈不上新闻。

    反正凡人的生育能力很强，十四五岁便可成熟，再有些丹药加持，便能源源不断的生下去。

    万一有了有资质的孩子，就送到宗门统一抚养。

    那段时期，甚至出现过许多起，因为嫌弃自己的生父母是凡人，觉得丢人于是弑父弑母的残忍事件。

    凡人们被赶到了修真者看不上的灵气贫瘠之地，时不时还要接受来自修真界的骚扰和迫害。

    如果不是贫瘠之处根本出不了多少妖兽邪祟，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正是这个时期，萧凝横空出世，打了整个修真界一个措手不及。

    当时没人想的明白，修为通天的萧凝为什么要和一群软弱无力的凡人站在一起。

    但萧凝也不需要他们懂得。

    她很强，强到以一人之力雷霆手段镇压了修真界中反对的声音。

    她逼着各大道统定立盟约，约定不得肆意残杀凡人，否则就是与整个修真界为敌。

    这就是被后人称之为与仙盟的约定的由来。

    与仙盟之，她定都京城，立国号为天，硬生生在修真界里打出了一个凡人的国度。

    修真界追求强大，萧凝修为通天，不知不觉也引得许多修士前来投奔。

    她不拘一格，将投靠的修士收归于门下，几千年下来，天朝已经有了不输任何一个修真者道统的强悍武力，是雄踞一方的修真势力。

    与仙盟重整了修真界的秩序，定下了必须遵守的“规矩”，也粉碎了修士们的妄自尊大和为所欲为。

    一个练气二层的修士，竟然敢公然无视与仙盟，在道路上残杀凡人，这在定下与仙盟之后的世界里，基本属于找死的行为。

    思绪渐渐回笼。

    司少阳眸色越发深沉。

    不远处，那一列车队显然不知司少阳的存在，他们正焦头烂额的应对突如其来的找麻烦的修士。

    “妾身途径贵地，自然是要奉上重宝，还望前辈看在通天圣地的面子上……”

    那马车中的女声显然是车队的主人，她恭敬有加，把那练气二层的修士捧上了天。

    但这显然没有用处。

    那老道气急败坏的声音没等她将话讲完就响了起来：“通天圣地的面子？就凭你区区一个人牲，也敢用通天圣地的面子？”

    “这……”马车中的声音一时语塞。

    那老道呵呵一笑：“不过，听你这声音，倒也足够酥软入骨，若是愿意陪老道我乐呵乐呵……”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那老道笑得越发淫邪。

    马车内的余莲儿心中苦涩。

    这世道，凡人本就艰难，她这一家，有个姐姐被通天圣地的弟子看上，成了侍妾，还算是受宠。

    那位修士也算是大善人了，愿意照拂她们家一二。

    前几日，她阿姐得了消息，说是通某位师叔欲采少女的红丸，以做修炼之用，不日便要到达她们所居住的城池。

    被采了红丸的凡人女子，哪个不是被糟蹋的没有用了。

    她提前得了消息，才假借送货之名，悄悄出城暂避。

    想不到，却还是……

    余莲儿咬住下唇，心中一片悲凉。

    然而下一瞬，马车之外却传来了少年清朗的笑声。

    “一个练气二层，也敢在这大放厥词！”

    那声音洪亮，话语间皆是不屑。

    余莲儿微微一怔，竟有人愿意管这闲事么。

    出于好奇，她撩开一点帘子，小心的向外看去。

    只见一个看着十五六岁的少年，脊背如松，眉目清朗。

    相比起那老道，这少年倒是称得上俊俏如玉了。

    见到来人，那老道先是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然后嘴角一撇。

    “一个人牲，也敢如此跟本真人这样说话！”

    他看出来，此时的司少阳是个普通人。

    他阴着一张脸，举起手中符箓，催动灵力——一道风刃激射而出。

    这老道只怕是风刃都用不熟练，还要依靠符箓辅助。

    不过即便如此，这种速度的风刃，凡人也是避不开的。

    若是让这风刃攻过来，这一排的凡人护卫，估计都得身首异处。

    区区一个练气修士，出手就敢如此不留余地。

    但好在司少阳不是普通的凡人，活了四百年，修到大乘期。

    ——就算体内灵气涓滴不剩，凡人之体脆弱如薄纸，他四百年的战斗经验，法则体悟，心神境界都不会消失。

    这老道学艺不精，一道风刃也只能糊弄凡人。

    在司少阳眼里，这风刃的灵力结构乱七八糟，厚的厚，薄的薄，跟开玩笑似得。

    他略微抬了抬眸，伸出手指，凌空一指。

    整道风刃瞬间溃散，周围人只觉得虚空忽然出现一阵大风，将他们吹得东倒西歪。

    那老道见状，人都傻了。

    “你、你……”

    以他的理解能力，根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大脑一片空白。

    司少阳顺手从身旁的侍卫的刀鞘里抽出一柄刀。

    重修之前，他身怀诸种秘技妙法，其中便有一套浑元刀法。

    这是他学习的第一套武技，是基础中的基础。

    虽然没有灵力，招式的威力会大打折扣，但单靠凡人的肉身力量，眼下倒是勉强用得起来。

    司少阳提起刀，脚下一晃，身体便如同鬼魅一样动起来。

    浑元一式——

    众人只觉这突然出现的少年动作快得不可思议，然后刀光一闪，那老道便干脆的身首异处。

    长刀甚至未染一滴鲜血！

    司少阳淡定的走回来，然后将长刀直接塞回了侍卫的刀鞘中。

    解决掉区区一个练气二阶的修士，还不至于让他产生什么自豪感。

    但周围的侍卫却不会这么认为。

    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竟然这么简单就杀死了一个修士——

    这只能是个更厉害的修真者。

    而修真者……那都是恶鬼一般的存在！

    司少阳的淡定的抬起头来，无视了周围人恐惧警惕的目光。

    他冲着身后马车拱了拱手：“在下司少阳，初到贵地，识不得路，能否请主家捎上一程，带我到就近的城镇？”

    他态度谦和，眼中笑意盈盈，没有一丝盛气凌人。

    和那些恨不得把眼睛长到头顶的修真者完全不一样。

    隔着帘子看清楚了事情经过的余莲儿双眸微动，异彩连连。

    犹豫了片刻后，她轻启朱唇：“上仙莅临，妾身自然求之不得，只是乘人的马车只有一辆，恐要委屈上仙和妾身同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