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墨泉奋力向前，抢夺凤骨禅杖，然而还是被挡住了。以叶墨泉上清境的修为，居然还是难以近前半步！这些人不知来自何处，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都不是等闲之辈。

    最后，叶墨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凤骨禅杖被不知名的江湖散修抢走。

    李无欢看到叶墨泉转身，看向自己，从未想过叶墨泉也有那么发狠的眼神！可他为什么那么看着自己？

    李无欢明白了，因为自己是证人！是李无欢，在适当的时间，适当的场合，证明了那根棍子是凤骨禅杖！可是今日的安排，又是谁布的局呢？

    叶墨泉冲上前，被厉血门其他堂主挡住，这些堂主，原来他们的任务本就不是保护凤骨禅杖，而是保护李无欢。

    李无欢看向周围，不见枯木长老踪影，也不见残木堂主踪影，这两人去哪了？

    ……

    “残木，你这是要去哪？”凤鸣山外，枯木长老问残木堂主。

    “师父，凤骨禅杖被抢，弟子前去追回。”残木堂主说。

    “哦，为师看到那伙人往另一个方向去了，你为何朝这边走？可是要去灵山剑派，通风报信？”

    “师父说笑了，弟子怎会去灵山剑派？”

    “如今外敌入侵，各堂堂主皆在门内留守，唯有你外出，难道不足以说明，在你心中灵山剑派安危比厉血门更重要？”枯木长老看着残木堂主，眼神淡淡，一如既往的深不见底。

    残木堂主也看着自己的师父，眼神终究是退缩了。

    “弟子有一事，想要请问师父？”

    “你可是要问那凤骨禅杖之事？不错，为师早已知道那是凤骨禅杖，故意引江湖各路散修前来，再让李无欢证明。”

    “这灵山剑派的掌门信物，怎会在厉血门中？”

    “此事，为师不能告诉你。”

    “师父将凤骨禅杖公之于众，引得江湖各派争抢，可是灵山剑派实力雄厚，师父就不怕最后又被灵山剑派抢回去？倒时候反倒帮灵山剑派找回了凤骨禅杖。”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竟然看不透，为师算是白教你了！”

    “是啊！”残木大吼，“在这暗无天日的凤鸣山中，我守了一年又一年，活生生的守成了呆子！”

    “这就是你背叛厉血门，暗通灵山剑派的原因？”

    “是！我要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我要堂堂正正的闯荡江湖！在这厉血门中，日日与尸首为伴，与鬼魅为伍，最后只会像你一样，老死在黑暗之中！”

    “你现在不就站在阳光下吗？把你困在黑暗里的，从来就不是厉血门。”枯木长老说。

    “就是厉血门，你炼那么多尸，玩弄那么多冤魂，睡觉的时候就不怕他们来找你索命吗？”

    “你居然跟为师讲报应，难不成你还想做个惩恶扬善的正义侠客？”

    “对！我残木就是要顶天立地，做一个受万人敬仰的正道大侠！”

    枯木摇了摇头，问道：“残木，你来厉血门多久了？”

    “二十年。”残木回答。

    “二十年零六个月。”枯木纠正，“你在厉血门这么久，难道对这门弟子没有感情，舍得离开？”

    “蛇鼠之辈，何谓不舍！”

    “为师教你炼情，盼你能鬼道大成，想不到你竟然炼成这样。为师就告诉你，你在厉血门如是，在灵山剑派也会如是！”

    “废话少说，不听你说教，动手吧！”残木堂主拔剑出鞘。

    “也罢，动手吧。”枯木长老拿起手中短杖，那短杖一端嵌了一个骷髅头，双眼发出红光，似要吞噬生命。

    残木冲上前，阴气暴涨，一剑劈下，如山崩，如海啸，亦如雄鹰坠落！

    短杖砸入胸口，吞噬血肉，残木已败！

    枯木长老轻轻一推，残木倒地，死亡。枯木收起短杖，叫到：“出来吧。”

    一棵树后，一人走了出来，正是李无欢。

    李无欢看了看残木的尸首，这个相处了一个月的堂主，就这么死了，死得莫名其妙！

    想起残木的狠绝，这样的人竟然会梦想活在阳光下，做一个受人敬仰的大侠？李无欢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好人”，所以也不会想着回到名门正派，做一个风风光光的大侠。

    这残木，与其说是追求未来，不如说是讨厌现在！他想要太多，却又不知如何获取，更不懂得过好眼前。他在厉血门二十年，可在枯木眼中始终是庸才，事实上他也的确是庸才。

    所以他越来越痛苦，空自烦扰，最后只会抱怨，看到的只有黑暗。又或者他自己也不知道想要什么，只是想要逃避这里。其实枯木说得对，在这里如是，在别的地方也会如是！

    李无欢抬起眼，看向枯木长老。枯木长老和残木不同，他早已把厉血门融入自己骨血当中，他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如何实施。他既能耐心培养新人，唯才是举；又能静心设计权谋，算计天下。如果旁人问起李无欢对枯木长老的印象如何，李无欢会说两个字——枭雄！

    “同情他么？”枯木长老问。

    “刚才有，现在没了。”李无欢说。

    “方才之言，你都听到了，依你看，我厉血门为何要将凤骨禅杖公之于众，就不怕灵山剑派再抢回去？”

    “厉血门和灵山剑派，多少还是有些实力差距的，就算得到了这凤骨禅杖，也敌不过灵山剑派。你们放出这凤骨禅杖，不只是为了让江湖各派争抢，也是为了让灵山剑派内部争抢！”

    “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如此年轻便能将事情看得如此通透，将来一定无可限量。”

    “纵然我看得再通透，不也被你蒙在鼓了吗？”

    “江湖险恶，你只是缺少阅历而已，加以时日必成大器！”

    “长老还打算留我在厉血门？”

    “当然。”

    “弟子想见一个人，不知长老可否安排？”

    “何人？”

    “厉血门上一任掌门，画骨老人。”

    “所为何事？。”

    “久慕其名，有些往事想向画骨前辈讨教。”

    “正好，画骨掌门也想见你。”

    厉血门中，李无欢随着枯骨长老，下到地下一层，再转过一条密道，走楼梯下到地下二层，便到了一个石屋前。

    “画骨掌门，李无欢求见。”枯木长老说。

    石门移开，枯木长老示意李无欢进去，自己在门外守着。

    李无欢走进石屋内，一片黑暗，连灯火都没有，阴森得很。李无欢慢慢朝前走着，灯火突然亮了，身前有一人，背对自己坐着！

    “就是你，激活了凤骨禅杖。”声音悦耳，听起来不像老人，这画骨老人应该有两百岁左右，想不到声音还如此清脆，不显苍老，看来修为必定极高。

    “正是弟子。”

    “你本是灵山剑派内门弟子，为何要离开，加入我厉血门？”

    “当初一时气愤难平，杀了人，所以才加入贵派。”

    “也是性情中人啊。”

    “弟子有一事想请教，不知掌门可否告知？”

    “说吧。”

    “那凤骨禅杖，若真是灵山剑派青木祖师的遗物，为何会有阴戾之气？”

    “你往前看。”

    李无欢越过画骨老人，视线往前，一盏灯亮起，那里有一尊石像。做工精细，栩栩如生，那座石像雕刻的，是一位美丽女子。难道是厉血门的祖师爷？

    李无欢想起说书的说过，灵山剑派祖师爷和厉血门祖师爷有过一段渊源，难道是真的？

    “这位，可是厉血门的祖师爷？”

    “不是。凤骨禅杖的主人，才是厉血门的祖师爷？”

    “前辈的意思，晚辈不太明白。”

    “灵山剑派的祖师爷，和厉血门的祖师爷，是一个人。”

    “什么？！”李无欢不解，怎么可能呢？

    “灵山剑派的青木祖师爷年轻时曾在这凤鸣山爱过一名女子，就是你看到的石像，不过青木祖师爷一心求道，所以放弃了这女子，到灵山建立了灵山剑派，潜心修道。而这女子心有不甘，从此堕入魔道，遍寻天下学习各类阴狠功法，只为了打败青木祖师爷，只是青木祖师爷天资过人，是百年难遇的奇才，所以这女子数次挑战，都以失败告终！”

    “后来青木祖师爷为何又要建立厉血门？”

    “当年，青木祖师爷道法已修到了极高之境，离飞升成仙只有一步之遥。就在青木祖师爷交代完后事，准备飞升之际，这女子最后约战青木祖师爷，于是青木祖师爷就带着凤骨禅杖，来到这凤鸣山和这女子最后一战，这一战的结果，是青木祖师爷败了！”

    “不知那女子是如何打败青木祖师爷的？”青木祖师爷是百年难遇的修道奇才，更何况那女子半路出家，究竟是用什么样的道法，才能击败青木祖师爷！

    “你再往前看。”

    前方石像后的灯火突然跳跃起来，照亮了石壁。石壁上刻着十二个字！

    “道虽一，法万千；自思量，勿相忘。”李无欢念到。

    “不知这字是谁人所刻？”李无欢问。

    “若是青木祖师爷又如何？若是那女子又如何？”

    “若是那女子，那么这字应该表示挽留之意，劝青木祖师爷不要忘了旧情。若是青木祖师爷所写，应该是劝解这女子静思己过，不要忘了人性良知。”

    “这字，是青木祖师爷刻上去的。”

    李无欢本以为这字是那女子刻的，没想到是青木祖师刻的，那就要好好思虑一番了。若真是劝女子向善，那第一句“道虽一，法万千”就有些不合适。

    “方才前辈所说，最后那女子胜了青木祖师爷，而青木祖师爷也在此创立了厉血门？”

    “是的。”

    “弟子斗胆猜想，青木祖师爷，最后是肯定了那女子的道法，认为这世间的爱恨情仇，皆无是非之分、对错之别，都各有其道，不可轻易废弃，因此在这凤鸣山创立了厉血门，以证魔亦有道。”

    “你果然通透。不错，当年那女子遍寻天下，修行各类功法，只是正邪相斥，修为越高，越容易相互抵制，最终走火入魔。然而那女子历经人间种种，最后竟然各类功法融会贯通，达到仙魔合一的境界，胜了青木祖师。”

    原来这世间真有正邪共生之法，只是不知道当年那女子是如何修成的。

    “你能唤醒那凤骨禅杖，体内必然含有正邪两种功法，虽修为尚浅，但亦是相容，看来你也是不凡之人，故而我想见你一见。”

    “前辈说起这个，我倒想起自己的母亲。我母亲一生平凡，直到她死的时候，我才知道她的才智心思都远胜过我父亲，但母亲却从来不说。在下以为，世间诸事，其理相同，只是各有立场，所以才会有矛盾，而我的母亲，正是因为理解，所以才选择不说。”李无欢想起那一晚，原来母亲一直都知道父亲曾经失败然后一直庸碌的事，只是母亲从来不说。

    “女子心性，有时候确实比男子更加细腻。这个道理老夫一把年纪才晓得，你年纪轻轻竟然就懂了。”画骨老人淡淡一笑，继续说到：“那女子的道法，原本是青木祖师爷教的，只是后来青出于蓝胜于蓝，连青木祖师爷自己也想不到会败了。”

    “他漠视了那名女子，而那名女子却一直记得他，所以他会败。”李无欢说。

    “呵~是啊，”画骨老人笑出了声，“好久不见，凝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