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在省厅单位里一个星期的相处，明宇来到新工作岗位的第二周，他跟同事孙力丹已经熟络起来。两个男青年是同龄人，都是单身汉，工作闲暇的时间会找些话题聊聊。进入秋天以来，每天到了中午一点钟左右，明宇会感到困倦，但他不想午睡，就买了一盒绿茶带到办公室，中午的时候泡一杯绿茶提神。孙力丹的老家在A省中部的一个小县城，算是南方人，偶尔喝些茶，但没有带茶叶放在办公室里，明宇把自己的茶叶分享给孙力丹。

    在省厅办公楼里工作的第二周，H市一连下了三四天阴凉的秋雨。这天下午，外面天空阴暗，花草树木和城市里的建筑都黯淡无光，冷风携带着细雨，让人感到困倦乏力。明宇泡一杯绿茶用来提神，并问孙力丹要不要泡茶叶喝，孙力丹说暂时不想喝。

    孙力丹对明宇是单身这件事产生怀疑，他看明宇的穿着和长相，不像是没有女朋友的人，但明宇坚持说没有。之前两个人还不算熟络，没有互相介绍各自的家庭状况，现在正阴天下雨，适合谈天说地，孙力丹打算找明宇聊聊感情上的事。

    “明宇，你真的没有女朋友吗？不会是忽悠我瞎说的吧？”孙力丹挑起话题问。

    “真的没有，我骗你干嘛，之前没跟你说我的家庭情况。”明宇有点不想讨论感情方面的问题，简单地说了一句。

    孙力丹停顿了几秒，说：“我感觉不太可能，看你穿着打扮得光鲜靓丽，还有长相，现在的工作也拿得出手，怎么会没有呢？”

    “我现在的光鲜外表才保持了一年多，我家里很穷的，以前在学校的时候穿得都很穷酸，也就工作这两年经济情况有了一点提升，现在算是能养活自己，还存不下钱。”明宇详细地说，他觉得不跟孙力丹说明缘由以后还会问他。

    “不至于吧，怎么搞得？”

    “我妈已经去世了，我爸是个酒鬼、神棍，只顾自己，一个人吃好喝好谁都不管。我上学的时候一直生活拮据，虽然认识的妹子不少，但是人家都知道我穷，都聊不出结果。后来我认识到自身的情况后，也就放弃找女朋友了。”明宇把自己的情况说个清楚。

    孙力丹感到很惊讶，明宇的经历，他头一次听说，沉默了几秒后说：“没想到你是这种情况，那是挺不容易的，现在没有钱很难找到女朋友。”

    这种话明宇听到过很多次，他对孙力丹的惊讶习以为常，想到这个同事也是单身，开口说：“你应该交过女朋友吧，现在单身是什么原因？”

    “我谈过好几个女朋友，那是上学的时候，那时候泡妹子简单。”孙力丹回答。

    听到同事这样说，明宇大概懂了他话中隐藏的意思，便说：“现在怎么不简单了，你可是城里人，现在工作体面，还有车，找个女朋友还不简单。”

    “什么城里人，在老家那个小县城里说自己是城里人还行，在省会这样的大城市，我只能算是十八线小县城的乡下人，跟你一样，在H市买不起房子。”孙力丹面带惭愧的神色说，他跟明宇中间有两个电脑显示器挡住视线。

    “怎么？你也被嫌弃穷了？”明宇有些好奇地问道。

    “算是吧，我家在小县城算是中产阶级吧，如果在老家肯定能买得起房子，只不过H市的房价太高，凑个首付就要掏空家底，还要背上三十年的房贷，我没敢买。”孙力丹回答。

    听到这些话，明宇大概猜到同事的感情经历，便说：“因为你不想贷款买房，跟女朋友分手了？”

    “不是分手，我大学毕业后没遇到合适的，这两年一直单身，已经在老家相亲过几次了。”孙力丹说。

    “怎么去相亲了，不打算自己找了吗？”明宇问。

    “怎么说呢，在大学时谈过一个女朋友，分手的原因让我感到恶心，后来也没遇到合适的。”

    从同事的话中，明宇做了一个猜想，他觉得应该符合孙力丹的情况，便说：“是不是你前女友把你绿了？”

    “这个我不确定，不过也差不多。我自认为是生活富足、衣食无忧的人，上高中的时候就谈过两个女朋友。我在老家算是有点小钱的那种人，在高中交往过的两个女朋友，都中规中矩，当然我也不帅。那时候在小县城有点小钱泡妹子很容易的，那些女人都爱钱，我心里清楚，也就没认真对待。上了大学后，在大二的时候谈了一个女朋友，这个女朋友不化妆长得还行，化妆后也称得上漂亮。当时我很满意，希望跟这个女人结婚生子，她的家庭情况跟我差不多，算是门当户对。谈了一年多的时候，有一次在外面逛街买衣服，她去试衣服，我帮她拿包，她的手机放在包里。当时我突然肚子疼，就拎着包去了厕所。在厕所里也是无聊，我拿出她的手机把玩了一下，凭印象输入密码解锁她的手机，翻看她的微信聊天列表，发现她跟另外三个男人聊得火热，还收了人家的红包和礼物。我当时很气愤，没有明说，对她冷漠了一段时间，她明白了我的意思，因为这个分手的。”孙力丹说了一大堆。

    明宇听到后笑了笑，说：“这没表明你被绿了呀？”

    “有没有被绿不重要，关键在于她跟我谈恋爱的时候，还跟别的男人聊得火热，享受着别的男人的宠爱和追捧。这种女人不能跟她结婚，更不能认真对待。”

    明宇把茶杯里的茶水喝完，说：“这种女人我遇到过几个，在学校的时候，有几个女生有男朋友了，但是跟我玩套路，想吊着我。这些女人化妆后看着还行吧，不化妆都很普通，她们的男朋友也普通，不过在学校里算是有点小钱的那种男人。这种女人既贪财又贪婪，喜欢被男人追捧的感觉，把她捧在手心里。”

    听到明宇对这种女人的见解，孙力丹表示认同，但他认为明宇只是跟这种女人短暂地接触过，了解的不够深，又说：“你说的都对，当时我那个女朋友，我感觉自己足够配得上她，没想到她那么地没有底线，被几个长相普通、还不如我的男人夸赞追捧后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还真把自己当成人见人爱的美女。”

    “这很正常，如果一个女人对男人的长相没有追求，那她一定在金钱、被爱、被呵护上要求更多。像你前女友，应该很喜欢被多个男人追求的感觉。”明宇不以为然地说。

    “关心、呵护我都没少给，人家是想多认识有钱的男人，想找比我更有钱的。在感情中没有原则、没有底线的人，往往是赢家，就像没心没肺的人都活得很快乐一样。”孙力丹说完长舒了一口气。

    同事的话有点出乎明宇的意料，他自己很穷，他之前认为只要一个男人的经济条件算得上富裕，从小地方来的人能够满足物质开销，买不买房对感情影响不大。听到孙力丹说出这样的话，他觉得自己又增长了见识，对自己的贫穷有了更深刻的认知。他说：“因此你对自己现在有一辆小汽车，每个月拿着八千块钱的工资不满意是吧。”

    “你可以这样理解，工作以后，在社会上，我的家庭条件在H市连有点小钱的水平都算不上。我低估了女人对金钱的贪婪，也对社会上的贫富差距缺少了解，导致我刚出来工作的时候消沉了一段时间。”孙力丹说出自己的人生见解。

    “我对社会上贫富差距的了解比你还欠缺，现在想想在学校的时候，那些跟我玩套路的女人应该都没把我当回事，她们估计认为，我这么穷的人，连跟她们谈恋爱的资格都没有。听你说了女人对钱的偏爱，我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在那些女人眼里是一个只能出丑的小丑罢了。”明宇恍然大悟地说，同事的话让他看清楚自己在学校时有过交集的那些女人的真面目。

    “有可能，现在我在工作中认识不到年轻的女人了，家里人给我安排相亲我也会去见一见，毕竟认清楚了自己的社会地位。”孙力丹有些失落地说。

    在跟同事的长篇大论之后，明宇对于当下的婚恋条件有了更深刻的认知，他想孙力丹这种人应该是跟爱钱且不靠谱的女人接触得多了，对身边能接触到的女人都没了兴趣，失去了信任，才把相亲作为找对象的途径。他起身递给同事一根烟，两个人来到厕所里抽烟，刚刚说了很多话，抽烟的时候没有再谈话。看着窗外的细雨和失去光泽的街道，各自想着心事，抽完烟回到办公室里忙各自的工作。

    在这一番交流后，明宇的心情有些沉重，孙力丹跟他虽然是同龄人，但感情方面的经验比他多很多。孙力丹对女人爱钱的看法更坚定些，作为一个出身于小县城富裕家庭的人来说，在学校的时候还能如鱼得水，进入社会后却过得不如意，在找对象方面经历的落差很大。而他自己，跟同事都远比不上，在H市里怕是更难安身立命、结婚生子。

    窗外的细雨下个不停，明宇越想越觉得沉闷、压抑，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他来自穷乡僻壤的农村，在这个城市有过一段短暂的恋情，因为自己的经济条件不好而分手。自己一直对未来抱有期待，而现在换了工资高点的工作后，并没有多大的裨益，他想今年只能还完助学贷款，也只能做到这样。

    晚上躺在租住房间的床上，明宇回想着下午跟孙力丹的谈话，认为孙力丹的话有点偏激，以偏概全。从孙力丹的面色来看，这是一个自满自大的人，他在老家上高中的时候，交往过两个爱钱、长相平庸的女生。他认为是自己富贵的身份才引来别人的喜欢，所以他在大学里找了一个同样爱钱的女人。一个人他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会吸引什么样的人，就会跟自己同类的人产生更多的交集。出乎孙力丹意料的是，他小县城富裕家庭的条件，没有让他的前女友满意，故而一边跟他谈恋爱，一边跟别的男人聊得火热。

    明宇自己呢，虽然聊过的女人不少，但那些都是很短浅的接触，除了仅有的一次恋情，他跟别的女人从来没有过多的接触。也许孙力丹的见解是对的，这个同事的感情经历多，见识过人性的贪婪。但也只局限于个人的社交圈子里，一个长相中等，有点小钱的男人，肯定想通过自己的财富去俘获美女的芳心。而当今的社会，地域之间的贫富差距悬殊太大，经济落后地区的小富群体，在大城市里也只能算是普通人，又或是城市里有产阶级眼中的外地人。孙力丹的话固然有道理，但他的见解有些绝对，这种见解受他接触过的女人的影响。他的前女友觉得他的小钱在大城市里起不了作用，跟他交往的时候还跟别的男人聊得火热，收别人的礼物和红包，很明显是自满自大和虚妄的心理因素造成的，把男人的追求当做一种享受。明宇相信这种女人在当下的社会中，所占的数量肯定不少，不过也不是所有女人都是这样。

    虽然陆玉美跟他分手了，但明宇还是偶尔想起她，他跟玉美至少在一起过，因为玉美妈妈的出现才导致玉美改变主意。人性是复杂的，纷繁杂多，很难窥见全貌。在他心里有一种模糊的感觉，如果能够跟玉美在某个地点再次偶遇，说不定就能让玉美回心转意，跟他在一起。不过他又觉得这种想法很不现实，他跟玉美家的财富水平悬殊过大，玉美的妈妈肯定还会反对的。思考一番后，还是没有找到解决自己感情问题的方法，他感到自己有些无所适从，便丢掉这些烦人的思考，玩手机转移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