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保持着沉寂的默契。每个人都在看着对面，平息的灰尘之中只能听到轻微重叠的呼吸声。

    袭击者的头领站在最前面，同样保持着沉静。

    黑色的兜帽盖在头上，面部细节都隐藏在阴影中，只能看到一个粗糙的下巴。

    吹过的风掀动兜帽，帽檐轻轻颤动。

    他抬起手把帽子掀开，漏出一张带有短硬胡茬的中年脸庞，充满狼的狂野与风霜的沟壑。

    埃里克微眯起眼睛，盯着对方的首领，把剑垂下去，

    就像是放下了警惕。

    面前人的面孔一瞬间就和自己记忆中的某个样貌重叠在了一起。巴泽尔，一位资深的黄昏教徒，参与过不少黄昏教徒的活动，给他留下过很深刻的印象。当然，不少人对其都有些印象，现在对方的通缉还贴在斯坦顿城里面。

    “巴泽尔，这应该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对吧？”

    对面的男人轻笑了一下，就像老朋友那样对埃里克张开臂膀，像是隔着空气与埃里克拥抱了一下，然后把头微微仰起，深吸了一口气，扫视了一遍埃里克身后的众人。

    “都是生面孔，看来这段时间你们的损失不小呢。”

    没等埃里克回答，巴泽尔又追加了一句，

    “你的信仰告诉你一切之间皆有秩序，因果相连，那么既然你们付了出那么多，想必收获也不小吧。那么，可不可以让我看看呢？”

    巴泽尔毫不掩饰的瞟了一眼马车的方向。

    埃里克淡然的看着面前的狂徒，回应道：“也许他们只是调转了呢？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损失，也没有什么收获，不值得你来看上一眼。”

    空气中残存灰尘在几句话间已经飘落到地面上，只少量被风刮起，飘在裤脚边。

    乔纳森隐蔽在路边的树林后，大口的呼着气，露出半个头惊恐的看着路中间躺在地上被鲜血淹没的尸体，手心的汗液几乎让他扶不稳依身的树木，以至于只能蹲坐在地上观察局势。

    道路中间结实的土质地面几乎将流出的血液吸干，只留下红褐色的印记。

    而血液散发出的腥味仍然漂浮在空气中，刺入痛的意识。

    刚刚在冲突爆发的时候他就被爆炸波及到了，行动能力早就收到了影响，被队长趁着烟尘扔到了路边的灌木丛里。

    他心里明白，

    自己已经帮不上忙，如果不合时宜的出去，只会引起对方的注意，甚至破坏现在的平衡，造成不必要的后果。

    至于那个正站在队长身后，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或者其他什么东西，他也从未见过。

    但是，

    对方却代替自己站在那里，将要应对接下来的一切。

    乔纳森快速平息了自己的呼吸，以更好地蔽身在树丛里。

    当再次探出头时，埃里克队长和对方的头领似乎已经“交涉”完毕。

    似乎正有什么东西在暗中酝酿。

    表面的平和被瞬间打破打破。

    埃里克紧盯着巴泽尔的眼睛，锋锐的眼神似乎能让人感到刺痛：“也就是说，你还是要这么做，对吧？”

    仿佛无视了埃里克逼人的视线，巴泽尔仍然带着温和的微笑，用极为平稳的语调回答，

    “既然你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啊！”

    说完，巴泽尔毫无征兆的举起不知何时摘下的长剑，猛然向着埃里克刺去。

    早有准备的埃里克将袭来的长剑挑开，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之后顺势沿着巴泽尔腋下的空档往斜上方挥砍过去。

    巴泽尔随同长剑被拨开的方向扑过去，在地上翻滚一圈，躲开了这次进攻。

    顾不上身上沾染的尘土，巴泽尔以一种快速却不慌乱的脚步向身后退了一步，重新融入了黄昏信徒得人群之中，

    “特质触发！”

    巴泽尔身下漆黑的影子呈放射状蔓延，链接了身后几个其他黄昏信徒的影子，满脸疯狂的紧盯着埃里克。

    “献祭！等阶代换！”

    巴泽尔的影子触手从脚下蔓延到其他信徒的身上，将他们严密的包裹，转瞬之间就将他们变成了一个个纯黑色的人形实体。

    被阴影包裹的信徒没有丝毫反抗与挣扎，反而顺从着巴泽尔的意愿，主动感受包裹在身上的影子，甚至于张开双手以拥抱的方式迎接阴影的缠绕。

    埃里克没有阻止巴泽尔的疯狂举动，反而趁着其献祭的间隙展开了自己的行动。

    “特质触发！”

    埃里克轻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的身形开始模糊，摇晃，散发的微光形成的淡蓝色半透明轮廓就仿佛有另一个灵魂与他贴合在一起，却又并没有完美融合，在白日的明亮光芒下若隐若现。

    “发散！”

    当埃里克的声音落下瞬间，身上的淡蓝色微光出现了肉眼几乎不可见的轻微震动，从后背分散发出一簇细密而与轮廓色彩一致的丝线，连接向那些躺在地上，没有生命气息的骑士队成员。

    淡蓝色的丝线连接在“尸体”上，快速渗入，直到似乎与其融为一体，不再显露在外。

    所有的动作消失，刚刚的躺倒在地上的尸体一个个站了起来，没有半分摇晃，就像是正在运行的机器一般摇晃。

    似乎复活的“尸体”在起身的同时，面皮同时脱落，漏出一个个纯白色打底，由黑色线条组成的简约微笑面具。光滑的表面没有任何花纹与坑洞，与其说是面具，倒不如说更像是一种装饰品。

    “木偶”们在埃里克的身后汇聚，与剩下为数不多的人们汇聚在一起，整齐的站在埃里克的身后。

    与此同时，纠缠的阴影逐步解开，退回到巴泽尔的脚下，重新恢复成先前正常的样子。

    原先缠绕的黄昏信徒们消失不见，似乎被送往另一个世界，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等阶代换给予他的力量似乎已经足够让他应对接下来的一切，

    “那么……”

    巴泽尔嘴角上扬，眼中闪烁着疯癫而致命的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