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枫虽然心里害怕，但他知道不走肯定没他的好果子吃，也只好挺起胸膛，大步跨出门外。

    郭繁和清枫两个人离开大门，走向向晚的树林。

    “啊！对了。”德子把寨门的钥匙丢了出来，郭繁单手接了。德子举起双手摊开空空如也的掌心，嬉皮笑脸地对郭繁说：“打昏守门人，偷走钥匙的可不是我！”

    两人越走越远，身影渐渐在满天彩霞中模糊，一个人影飘然移到德子身背后。

    “啊？那个不是······”德子看见那人吃了一惊，正想辩解却想不出词来。那人看见德子的窘样，冲他笑了笑，摇了摇手，告诉他这事儿就算了。

    就算扯谎也会被识破，不如不说。

    “你怎么会在这里？”德子有些懊恼地说。

    “我料定······”

    “得！你别说了，这你也算得到！我服了你了。”

    德子连忙摇手告饶，他知道这人要是讲起他怎么算到，就会从所有可疑的迹象开始一一讲解。怎么就有人能想得这么深？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

    “那······你不追？”德子偷偷拿眼瞟那人。

    那人摇摇头。

    “如果这是她要走的路·····.”

    “哎呀！搞不好人家就是不要你纵容、就是不要你为她好，”德子越说越急，“就是要你犯傻、就要你出乖露丑，丢开规矩把她抢跑了。”

    “说什么呢？”那人打断德子的话，苦笑着说，“就你爱添乱。”

    “洪先生这么大学问，怎么就这点事想不透呢？”该不会是平时算计太多，把自己都算糊涂了吧？怎么事到了自己头上，倒比谁都糊涂。德子说不了他，只好叹了口气，小声地自言自语。

    郭繁出了寨就头也不回地往林子跑，清枫不经意地回头看了寨门一眼，看见了一个长衫飘然的身影，很像是那文绉绉的洪先生。

    “姐姐”，清枫有些胆怯地低声喊郭繁，“不会有事吧？”

    天色越来越黑，林子里渐渐暗了下来，清枫一想到谷里有狼的事，就心惊胆跳，直冒冷汗。

    “没办法，”郭繁突然停住脚步，“看来只能在林子里过夜了。”

    “在哪？”清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上树啊！”

    清枫顺着郭繁的视线抬头看，面前一株老槐树，枝叶茂密，的确是适合藏身。

    “动作快呀！天黑了被狼拖了去我可不管你！”郭繁动作极快，转眼就已经上了树。

    “啊，是。”清枫也赶紧跟着上树。要在树上挨一晚虽然不好受，但总比黑灯瞎火地被狼拖了去好。

    两人上了槐树，找了根大树叉，并肩坐下，天很快就暗下来了。这时明月东升，月光透过槐树叶隙洒下来，郭繁的脸庞在月光下竟然多了几分温婉，虽然清枫心里知道她骨子里还是那个蛮横不讲理的任性帮主。

    “唉，你是为什么要去劫道呀？你不是这块料嘛！你是哪里为什么到这儿来？”郭繁兴味盎然地看着清枫，想到他没头没脑地跳出来说要抢劫的笨拙样子，就忍不住要笑。

    “我······这······”清枫露出有些为难的笑容，“就是犯了点儿事，没办法，就跑出来了！”

    “不说就算了。”郭繁撅着嘴别过头去。

    “姐，生气啦？”清枫试探地问。

    “没！”郭繁很快否认，“不说是对的，除了自己谁都不能相信。”

    “怎么这么说？”

    “我哥就是谁都信，结果被人卖了都不知道。”郭繁沉着脸，用双手环抱自己的肩膀。

    “出去做买卖的时候遇上官兵了，带出去的部下为了乞命，亲手把他交给官府。”

    清枫看着郭繁泫然欲泣的表情，不知道说什么好，不安地别开目光。

    “我哥总说会陪在我身边、会照顾我，结果也是空话，出去了就没回来。”

    “不是还有帮里那些人？我看他们都挺照顾你不是？”清枫想拿话宽慰她。

    “还说呢！那姓洪的现在可不急着把我嫁出去！分明是不想照顾我，说什么嫁到有势力的寨里才好有个依靠，又说是哥哥订下的亲事。姓洪的混蛋分明是嫌我烦！好，我就让你眼不见心不烦！这辈子别想我回去！”

    这个逃帮的帮主这时候看起来像是个要赖的小孩一样气鼓鼓的，自个儿一股脑儿地说。

    我说是“帮里人”挺照顾你，可没说是洪先生啊，分明是你只想让洪先生一个人照顾。清枫在心里偷笑，这小姐帮主说是不相信人，个性却很单纯，心事一猜就透。

    那洪先生应该也不是嫌烦想打发她走。真正想要的东西才会令人害怕，怕得不敢伸手去拿。

    清枫很想对她这么说，但又觉得其中的道理他也说不清，何况他一个小毛头，拿什么身份来对这大帮主说教，就闭了嘴默默地坐在她身边。

    远处传来一声长啸，一头狼在呼叫它的同伴。

    郭繁肩上的秦吉了有些不安地抖擞着羽翼，清枫也觉得心中升起一股寒意，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怕什么？狼又不会上树。”郭繁白了清枫一眼，像是嫌他没出息。

    林子里又响起一声狼嚎，像在呼应着同伴的呼唤。清枫本想逞强说不怕，但第三声狼嚎很快响起，清枫缩起了肩膀，大气也不敢出。狼嚎声断断续续地此起彼落，似乎渐渐地接近了。

    连总是啥也不担心的郭繁都不再说话，静静地倾听黑暗中的声响。

    “怎么办？”清枫小声地说。

    郭繁紧紧抿着嘴唇，想了想才说：“如果没有被发现，天一亮我们就下树，运气好的话可以在被盯上前出林子。万一被发现了，我也有我的手段。”

    “什么手段？对方是一群狼呀！光比腿的数量，一头狼就可以抵我们两个了！”

    “跑当然是跑不过！我两袖里各有五颗弹丸，不是我自夸，艺成之后还没有失手过，要保我们两人出谷绰绰有余，只要天一亮，一切都好办。”郭繁沉稳地说。

    连清枫这样不随便信赖人的家伙都觉得听起来很靠得住，况且德子也说不想让洪先生和她交手，她应该是真有些手段。

    郭繁能当上一帮之主，不是没有道理的。

    “算我欠你一次，如果真能出得这谷，这份恩情我会记住的。”

    清枫明白郭繁完全没有必要带他出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