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的大老爷啊！今天怎么这么多个“且慢”？...

    要不是那顾老头来闹，这会儿早结案押回，只等秋决了，哪里会碰上李大人进来插手？万老爷在心里叫苦不迭，嘴上也只能战战兢兢地说：“大人有何见教？”

    “这案子还有些可疑之处吧？赃款的去向交代不清，凶器也下落不明不是吗？”李大人手上拿着书吏递过来的口供，皱着眉沉吟道。

    “这······赃款都花完了。凶器······说是丢了。”万大人从堂上站起，弯着腰怯怯地说。

    “花完了也得有个证明，有谁可以证明是他花的？凶器丢在哪儿？有谁看见了吗？”李大人有条不紊地说。

    “这、这······大胆刁民！”万大人汗如雨下，赶紧惊堂木一拍，指着清枫喝道：“赃款都到哪里去了？还不从实招来！”

    “花完了，花在窑子里。没人能证明，窑子里的姑娘谁认得昨夜叫谁大爷呢？”清枫干净利落地一口气交代了，脸上全无畏怯之色，倒像是他在逼万老爷的口供似的。

    “那、那凶器呢？你扔哪了？”万老爷急忙往下问。

    “忘了。路上随手扔了。”清枫不慌不忙地回答。

    李大人用手捋了捋胡子，若有所思地看着清枫。清嘉见李大人心中生疑，心想或许是个机会，立刻嚷了起来：“大人明察！清枫是我们顾家门里的弟子，绝不会做出杀人越货的事！”

    万大人心想坏了，这小子又要来节外生枝，立刻举起惊堂木，一句“大胆刁民”正到嘴边，李大人却举起一只手来阻止了他。

    “有何隐情？”李大人简洁地对清嘉这么说，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

    “回大人的话，小人叫顾清嘉，自小和清枫一块儿学艺，咱家祖上都是公门中人，老爷子也教训得严，绝不会出这种违法乱纪的事！”

    “清枫，”李大人转向清枫，沉声说，“你还是坚持案子是你做的吗？”

    “回大人的话，是小的做的，千真万确。”清枫低低垂着头，没有人看见，他说“千真万确”时，偷偷笑了一下。因为真相从来就不重要，而且他相信他的说词是完美的。

    “你一个人做的？”李大人又问。

    “是小的一个人做的。”

    “凶器也是你一个人丢的？”

    “是，小的丢在路上了，没有人看见。”

    “嗯。”

    李大人沉吟着。清嘉热切地看着李大人，只希望他真是个有才有德的好官，清枫才有希望沉冤得雪。

    “那边那位老人家，是你授业之师吗？”李大人又问清枫。

    “回大人的话，不是。草民早就被逐出师门了。”

    “那可以说“曾经＇是你的师父喽？”

    “······是。”清枫摸不清李大人的意图，有些犹豫地回答。

    “那好，来人啊！把顾老先生和他门下弟子全都收押了，让他们好好交代和犯人是什么关系，究竟有没有涉案！”李大人果决地下了指示，从椅子上站起来。

    “不是啊，大人你等······”清嘉急着大喊，但堂上的衙役立刻过来把他和顾老爷子、马大柱分别押出了公堂。

    清枫震惊得猛然抬头，正好对上李大人锐利的视线。

    为什么？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真要追究真相？一个堂堂巡抚大人难道真会在这种地方上的小案较真？清枫可不像清嘉还指望官服下面还有几两良心。难道是被劫的东西中有什么贵重之物，就算逼死顾家一家子也要追回来？清枫百思不得其解，眼中满是迷惑。

    “所以说，案子真和顾老爷子一家没有关系？”李大人端起茶碗，用碗盖慢慢拨去茶汁上的浮沫，瓷器互相摩擦发出锐利的刮擦声，像在磨刀一样。

    “回大人的话，是。清枫早就被逐出师门，我做的案子他们一概不知。”清枫双手被反剪缚在背后，跪在李大人跟前答话。

    万大人受李大人的指示下令收押顾家全家老小，连顾老爷子重伤卧床的儿子和平日不涉足公门的儿媳也不放过。又照李大人的意思在府内腾出一间房，屏退左右，单独侦讯人犯。

    在李大人跟前，万大人和方师爷只有站在一旁拱手侍立的分儿，大气也不敢出。

    “此话可有半句虚言？”李大人斜眼看着清枫问。

    “千真万确，绝无虚言。”

    “那如果我去问顾家的人，他们的供词会相同吗？还是·····”李大人慢慢啜了一口茶，带着和煦的笑意问清枫，“上上刑就会供出新玩意儿呢？”

    去你妈的！到底想怎样啊？狗官！清枫暗地里一咬牙，十外镇静地回答

    “小的从小就是扒手，被那姓顾的老捕头逮住了，才强迫我住下，每天打骂，压着我的性子，打开始就不是我自愿的，算不得真的人门。我早就想逃了，只愁没有机会，一逮着机会就跑了，哪会让他们知道我的盘算！”

    “是这样吗？”

    “千真万确。”

    李大人放下茶碗站起来，慢慢走到清枫跟前，用手扳起他的下巴，盯着他的脸看。

    “回话前，要想清楚啊！”李大人用力捏着清枫的下巴颏儿，个字一个字地说。

    “钱财都花用完了，你逼死我也没用。”清枫毫无惧色地回瞪李大人。

    李大人用力甩开清枫，清枫差点儿没扑倒在地上。只见李大人背过身去，慢慢地说：“我就明说了吧！我要的是那把剑。”

    万大人和方师爷一听就傻了眼，原来不是没给李大人上寿惹的，李大人要的是贼人手上的剑。

    天晓得那剑是什么古董宝贝，要早知道也不会兜这么大圈子了。大人要剑，做一把给他便是，也不用去逮什么飞贼，闹得大伙儿人仰马翻了。万大人悄悄在心里咕哝着。

    清枫愣愣地抬头看着李大人的背影，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然后低下了头。一旁的万大人只见他低头不说话，还缩起了肩膀微微颤抖着，心想这下坏了，这小子肯定是丢了剑拿不出东西来。万大人想到这下自己对李大人没法交代，急得背上冷汗都出来了。

    哪知清枫先是低头偷着笑，到后来竟然抬起脸来放声大笑，人往后一仰，本来规规矩矩跪着，现在大剌剌地盘腿坐在地上，万大人从没看过有人被绑着能这样笑的，一时看傻了眼，也忘了出声呵斥他的失态无礼。

    李大人慢慢转过头，看着坐在地上大笑不止的清枫。

    “原来、原来就这么点事啊？”清枫笑得眼泪都出来了。